夕陽已落。
長夜將至。
立於賬內,李慕塵不緊不慢的將黑紅色的斗篷披上,趁着明滅不定的燈火,將額頭上的龍角掩飾好。
黎明到來的時刻,才是黑暗反撲最強烈的時刻。
她一直都很認可這句話。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要將自己身上的一些細節遮掩好,為此夜盛大的開幕式做好準備。
「龍姬大人...」
看着李慕塵自顧自的整理服飾,一旁幾個年輕的追隨者顯然有些坐不住了,帶着幾絲不安和興奮,欲言又止的開口,卻又支支吾吾的閉上了嘴,沒有將各自的擔憂與緊張說出來。
但李慕塵顯然是沒有顧忌的。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
果決,狠辣。
膽大包天的事她敢做,滴水不漏的事她也能辦,總而言之,在性格方面,她是一個更加偏向於男孩的性格,而非傳統的女孩性格。
當然。
人都有缺點。
李慕塵性格上的缺點,在於過度的爭強好勝。
爭強好勝不是缺點。
但過度的爭強好勝,就是缺點!
而當「爭強好勝」這個概念出現時,就意味着比較心也隨之出現,因此,過度的爭強好勝也就意味着不受控制的比較心,而這種不受控制的比較心一但蔓延開來,註定會毀掉一個人。
畢竟...
欲望,總是無窮無盡的!
但當欲望在開始發展時,就被以一種正確的方式遏制住,並且在一定的方向上滿足一定的欲望後,李慕塵的前途,將沒有任何風險,且一片光明。
心機深沉並不是壞事。
或者說...
這本就是成為一位梟雄的必需品!
只是看怎麼引導罷了。
當然,除了性格方面的原因外,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局勢,也從客觀的角度上沒有留給她顧忌的時間。
因此,在整理好兜帽後,李慕塵神色自若的轉過身,將手中的銅鏡不緊不慢的反扣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這些年輕稚嫩的鐵憨憨們,淡淡的反問道:
「你們在恐懼?」
「......」
聽聞這個問題,下方的幾個鐵憨憨不由得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雖然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但從神態中不難看出,他們確實默認了他們在恐懼的事實。
只不過,即便是默認了這個事實,帳篷內也沒有任何一位妖怪選擇退出,只是神態各異的扶着額頭,士氣多多少少的受到了影響。
不得不說,西域中的妖怪,若是真被整合起來,所能發揮的戰力,在全天下的所有勢力的基層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中...
在沒有任何鼓勵的基礎上...
竟然可以憑藉着各自的堅持,就能保證大營到現在還不亂,不得不說,即便是李慕塵看見這種情況,也發自內心的產生出了一絲欽佩。
聲勢不意味戰力。
陣前倒戈的事,也不是沒有。
因此,在這陣風雨欲來之勢已經到來之際,沒有逃兵,沒有炸營,反而是保持着安靜的姿態等候總攻的到來,這才是李慕塵真正欽佩的要點。
不過也正因為看到了這點,李慕塵才忽然間理解了陸淵為什麼要設下如此複雜的計劃,並且堅持動用這個複雜的計劃。
無他。
只因為這個計劃可以一勞永逸。
因此...
「恐懼是正常的。」
「但恐懼也是沒必要的。」
明滅不定的火燭將忽明忽暗的光芒撒在了李慕塵的側臉上,看着帳篷內這些滿臉不解的鐵憨憨,李慕塵無奈的扶額,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低罵道:
「怎麼,你們不會覺得如此聲勢浩大的集結可以瞞過那邊的感知吧?!」
「你們要知道...」
「那可是一位妖皇!」
李慕塵的低喝,瞬間讓帳篷內的所有鐵憨憨們楞在了原地,在短暫的寂靜後,幾乎所有的妖怪都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瞠目結舌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確實!
理論上來講,沒錯!
就連這隻東拼西湊的大軍內,修為最高的大妖王都可以感知到不遠處那座城池中蘊含的恐怖威壓,一位妖皇,又怎麼可能在同等的距離上感知不到這裏呢!
尤其是,在這兩天內,有大量的西域妖怪從各處而來,聲勢浩大的根本沒辦法遮掩住!
所以...
「我們...」
「就在一位妖皇的眼皮子底下...」
「準備了一場...玩笑?」
半晌,在眾多呆若木雞的鐵憨憨中,才有這樣一句斷斷續續的話,伴隨着顯而易見的乾澀聲音,在帳篷的內部響起。
諷刺嗎?
確實有點。
哪怕他們已經做好了正面面對一位妖皇隨時身死的準備,但當得知這是一場被妖皇縱容的戰鬥時,還是會感覺到一陣難言的苦澀與可笑。
謀劃了這麼多...
結果對手全知道...
這場戰鬥還打個屁啊!
真就以為妖皇不懂得使用計謀?
但...
「還談不上什麼玩笑。」
李慕塵淡定的聲音緩緩響起,將一道道苦澀與悲哀的目光吸引了過來,而後繼續用那種平靜的語氣說道:
「雙方皆有優勢。」
「他可以感知到這裏。」
「但沒有人規定,他可以感知到收斂氣息的我。」
「弱者在強者的眼中,無處可藏,與其抱着設計陰謀的想法,還不如光明正大的進行正面對決。」
「但在同級別的戰鬥中,稍有忽視,就有可能決定戰局的結果。」
說到這裏,李慕塵看了一眼這群若有所思的鐵憨憨們,絲毫沒有心理負擔,面不改色的開口吩咐道:
「所以...」
「在這場戰鬥中,我們,是作為後手的存在!」
一言落下,明顯的已經不能再明顯的提示顯然被這群鐵憨憨們所理解,帶着大悲大喜後的鹹魚表情,這群鐵憨憨們一言不發的重新落座,抱着自己的腦袋努力的消化着這些事實。
而就在李慕塵面不改色的忽悠這些鐵憨憨的同時,時間已經在無聲無息間流逝到了夜晚的十一點整。
夜半無聲。
有天火降世。
有狂風摧城。
有黃沙覆地。
「可惜就是沒有水啊...」
站在城牆上,陸淵自言自語的伸出手在空中探了探,旋即失笑一聲,收回了想要改變天氣的念頭,看着不遠處沙丘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和數不清有多少的火把,慢悠悠的開口評價道:
「一群烏合之眾。」
聲音傳出去了很遠很遠。
以陸淵目前的修為,想要將一句話進行最基本的擴音,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了。
擴音與傳音,是在具備修為後應該優先掌握的兩個技巧,這決定了修行之人不會因為大聲喊話而毀形象,也決定了修行之人不會因為在背地裏評價某些人,而被某些人記恨在心裏。
因此,在經過最基本的擴音後,這句評價很輕鬆的傳到了遠方,也傳到了每個妖怪的耳中。
幾乎是一瞬間,不少實力微弱的妖怪就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捂着潺潺流血的雙耳在沙地中不停的翻滾着。
耳膜被震裂,沒有生命危險。
但在短時間內,肯定是把一個人的戰鬥能力直接削弱了,而且還是全方面的大幅度削弱。
聽覺,嗅覺,視覺,味覺。
這是四種基礎的感覺。
但在任何情況下,最優先被動用的感覺只有兩種:聽覺,視覺。
而當聽覺被暫時廢掉後,頭昏腦漲、雙目溢血、眼冒金星、甚至是如同發瘋了一樣大吼大叫,以上種種症狀,由聽覺被重創的程度,決定會優先出現哪一種。
最嚴重的...
其實已經不用考慮症狀了。
強大的聲波是可以震死人的;無痛且永遠的失去意識,並非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
「這...就是妖皇麼!」
清晰的咽口水聲,伴隨着瑟瑟發抖的詢問,讓李慕塵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這個愚蠢的鐵憨憨,不過她並沒有去呵斥,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體現。」
「面對妖皇,人海戰術是無用的。」
「先排除掉修為上的差距。」
「再排除掉恢復能力上的差距。」
「最後排除掉妖皇擁有的天地之力。」
「單單就說一下每位妖皇皆具備着清場的能力這一點,圍攻者的修為和實力若是沒達到妖王的級別,其實在妖皇面前,連站立的資格都不會擁有,就更不用談如何圍攻一位妖皇了。」
「實力過於弱小的,甚至連走到妖皇近前的資格都沒有,只能作為拖累,像你們目前所看到的這樣,打亂自己的隊伍...」
幾個鐵憨憨順着李慕塵的視線看去,果不其然,原本打算衝鋒的隊伍已經陷入到了一片混亂之中,伴隨着哀嚎聲與哭喊聲,還有時不時響起的怒吼聲,混亂的情緒,在這隻東拼西湊的大軍中迅速的蔓延開來。
一位妖皇的實力,只是在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中,就得到了極致的體現,這是幾個鐵憨憨從來沒有想像過的場面,也是超出了他們用言語能形容的大場面。
「這...這還怎麼打啊!」
一片混亂中,一位鐵憨憨不由得喃喃自語道;雖然他說的確實是實話,但並不妨礙這句話不中聽的事實。
但還為等他繼續開口解釋,也未等其餘幾個鐵憨憨開口反駁,李慕塵的聲音就突然在他們耳邊響起。
「別說話。」
「好好看。」
「妖皇每一次的出手,你們現在肯定是看不明白什麼,更沒有辦法從中汲取到什麼有用的經驗。」
「但當你們要突破妖王時,反思今天所能看到的場面,將會帶給你們很大的幫助,甚至可以幫你們快速突破到妖王。」
「若是在這個過程中,還額外的汲取到了一些特殊的經驗,那你們將會成為妖王中的佼佼者。」
「你們很幸運。」
「無數大妖王夢寐以求的突破契機,就在此刻變的唾手可得,剛剛的只是小菜,接下來的才是正菜!」
李慕塵的話音剛落,一道金紅色的火焰劍氣就從城門上筆直的竄入高空,帶着極具美感的衝擊力,與天上落下的諸多火球發生了碰撞。
噴涌的地火。
降落的天火。
轟然的對撞。
塑造出了一種大崩滅的美感。
就像是世界破碎之前,無論是海嘯還是颶風,無論是火山噴發還是隕石撞擊,都會給旁觀者帶來無可非議的美感。
美感分為很多種。
而能夠震撼人心的景象,無論是單純的震撼還是破滅之下的震顫,都足以被歸納到諸多美感中的一種。
任何生靈,天性中,都存在着崇尚美的一部分;因此,在面對這種震顫人心的場面時,不僅僅是李慕塵身邊的幾個鐵憨憨呆住了,就連大多數的小妖怪,也都是呆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不遠處這種毀天滅地的景象。
西域不是沒有強者。
只不過看跟誰比罷了。
除了梵雲飛以外,西域的任何一位強者面對手持王權劍的王權霸業,其實都沒有什麼勝算可言。
但若僅僅憑藉着這個對比,就將西域定義為一個沒有強者的地方,屬實是太過於草率了點。
能造成眼下這個局面,雖然陸淵出手佔據了一定的原因,當能夠將大大小小的火球完美覆蓋一座城池,出手者絕對是一位標準的大妖王。
由此可見...
「梵雲飛那個王八蛋絕對是把我們賣了給他自己謀取了一條生路!」
小小的院落中,蒼老的貓妖扶着一旁樹葉枯黃的大樹,連掉在地上的拐杖都顧不得撿了,咬牙切齒的一拳砸在大樹上,在樹幹上轟出來了一個大坑。
在短時間內,西域幾乎不可能冒出來第二位妖皇;而一位頂尖的大妖王都能造成如此聲勢,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總不可能說,梵雲飛這位妖皇連一位大妖王都打不過吧!
蒼老貓妖此時此刻的譴責,梵雲飛自然不清楚,更何況,死道友不死貧道,乃是人之常情。
而對於天空上已經出手的某位頂尖大妖王來講...
「這特麼是啥啊!」
看着那道金紅色的劍光帶着火焰,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將他召喚出來的眾多火球劈的炸裂開來,而後余勢不減的朝他橫空刺來,這名頂尖的大妖王險些被這個現實嚇得楞在了當場。
開什麼玩笑!
妖皇與大妖王之間的差距,竟然真有這麼大的嗎?
他的一記全力出手,雖然確實存在着範圍廣闊導致破壞力下降的缺點,但也不意味着妖皇隨隨便便甩出一道劍光,就能夠在擋下他所有攻擊的基礎上,還帶着原有的威勢朝他刺來啊!
這名頂尖的大妖王對天發誓。
真的只是隨隨便便的甩出了一道劍光。
從指尖冒出來了,然後被那個恐怖的人類妖皇輕輕一甩,就迎風而長,與他所發出的攻擊對撞時,已經隱隱約約的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生死危機感。
這特麼就離譜!
這特麼還打個屁!
這位憤怒的大妖王連着在心中爆了兩個粗口,身後雙翼扇動之時,赫然發現,他已經失去了雙翼!
這個發現不由得讓他悶哼一聲,久違的疼痛感傳來,但作為一名頂尖的大妖王,即便是再落魄,在短暫的踉蹌後,他也帶着渾身的鮮血站在了半空中,看着身下劇烈的光和火焰,眼角不由得一抽,雖然心裏還有動手的念頭,但到了他這個層次,已經可以看出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
因此,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這位頂尖的大妖王乾脆利落的一抱拳,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打不過,自然沒必要再打。
更何況...
這樣的存在,根本不是用人海戰術就能堆死的存在。
從未與妖皇交過手的他,一直認為妖皇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因此,此次出手也是抱着踩這位人類妖皇上位的想法。
但當發現連對方的隨手一招,他都無法接下的悲慘事實後,性格中的果決自然而然的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
名聲是什麼?
能吃嗎?
能用來修煉嗎?
顯然不能。
所以,在已經受傷的基礎上,趁着還未傷及根本不趕緊溜,難道就為了一個名頭留下來等死嗎?
每個人都是利己主義者。
這是天性。
所以...
「我允許你跑了嗎?」
陸淵的嘴角微微上揚,面容上掛着一抹不屑的淡笑,輕輕瞥了一眼城外的颶風與黃沙,無聲無息的將其壓滅,旋即不緊不慢的抬起手,在空中猛的向後一扯,一道裹挾着鮮血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他的手掌前方,手掌再度向前探去,在這位大妖王還沒明白過來的目光中卡住了對方的脖頸,然後高高的將其舉起。
「不請自來,可以。」
「但不請自來且不清自走,還是很容易會讓其他人懷疑我的待客做的不周到,進而影響到其他人對我的看法,甚至還會影響到我個人的聲譽問題。」
「所以...」
「一位妖皇的聲譽受損,你覺得,需要用什麼東西來賠償呢?」
嗬...
嗬...
雙目暴突,面色紫青,這名頂尖的大妖王在陸淵手中不斷的掙扎着,雙手死死的抓住陸淵的手掌試圖掰開陸淵的鉗制,雙腳則是不留餘力的亂蹬着,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借力點。
憑心而論。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一幕。
妖王已經具備了騰空的能力。
因此,像卡着脖子導致窒息的這種離譜的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在妖王的身上,更不可能發生在一位頂尖大妖王的身上。
可惜...
騰空!
這兩個字中,最後的「空」字,其實就代表着空間!
陸淵作為空間的掌控者,若是連周身三尺之內的空間都無法封存,只能說是一種不好笑的玩笑。
當然。
也可以被看做放水中的放海。
但是否放水,主要還是看陸淵的心情和意願,先前的面具等人確實被袁卯揍得很悽慘,但歸根結底,陸淵並沒有親自出手。
因為他很清楚,但凡他出手,放水都沒辦法放!
歡都擎天作為妖皇,好歹還能讓他不動聲色的放水;但類似於王權霸業這種戰力才達到大妖王的存在,就算是想放水,陸淵都沒辦法放。
最弱的殺神領域,一但展開,以他目前積累的殺氣,王權霸業等人都扛不住,就更不用說純質陽炎和空間之力了。
因此...
「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只因為自己是一位大妖王,就有資格在我面前隨便蹦躂而不被捏死了?」
在法力的加持下,聲音化作巨大的聲浪席捲了這片天地,在所有西域妖怪崩潰的目光中,陸淵光明正大的舉起手中面色紫青的大妖王,淡淡的詢問道:
「是下面這群蝦兵蟹將?」
「還是那群連你都不如的妖王?」
「還是...」
說到這裏,陸淵頓住了話語,在所有妖怪懵逼的表情中,對着他們所在的方向開口問道:
「還是你的存在,給予了他勇氣?」
天地間,一片寂靜。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存在,可以讓一位妖皇特意點名;多數人甚至懷疑是不是梵雲飛這位妖皇捲土重來,但只有幾個鐵憨憨用狂熱的眼神,瞅着身前那個披着黑紅色袍子的身影。
「不敢出來了麼...」
良久的寂靜之中,陸淵挑了挑眉,主動的出言打斷了這陣讓人不適的寂靜,旋即自言自語的開口說道:
「也對。」
「西域,都不過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妖族敗類苟延殘喘的地方罷了。」
「除了欺負弱者,沒別的能耐。」
「而欺負弱者的,通常也是弱者。」
「你不出來,確實是一種明智之舉。」
「可惜...」
「你低估了我的決心!」
眸光流轉,在一層透明的護罩將所有的下屬和月啼暇等人包裹在內的同時,陸淵也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了自己多年改良過的殺神領域。
一層層如劍一樣的巨大冰錐,在陸淵的落腳點周圍瞬間升起,伴隨着猛然黑下來的天空與驟然飛雪的場景,每一片雪花都如同刺骨的利刃一般,帶着肉眼可見的鋒芒,朝下方飄落。
「快避開!」
「這個瘋子是想要把咱們所有的妖怪全部屠了!」
妖群中,一些富有見識的妖王雖然沒看見過這種場景,也從來沒有感知過如此恐怖的殺氣,但憑藉着這種強大的殺氣,也可以最直觀的判斷出這些雪花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在一些妖王奮力出手,卻發現無法擊破任何一位雪花後,所有的妖王也就明白了對面那位人類妖皇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是要把所有妖怪滅殺在這裏啊!
連他們這些妖王都無法擊碎,甚至還被雪花所割傷,下面那些連妖王都不到的小妖就更不可能在這陣突如其來的鵝毛大雪中存活下去了!
妖王能看到的事,雖然有小妖仍然沒看明白,但大多數的小妖,其實都已經明白了過來。
混亂再次蔓延。
而且,比上一次的混亂更大。
而在不少妖王以身試法,卻被千刀萬剮之後,也沒有妖王再敢嘗試了,只是帶着絕望做出了各自的選擇。
有的選擇了繼續堅守,為下方還未來得及撤退的小妖怪們爭取時間,雖然明知道是無用功。
有的則是選擇放棄一切保全自己,對下方的小妖怪們不聞不問,甚至還出現了拽擋箭牌的情況。
而就在這無比混亂的時刻...
天!
裂開了!
滿天的飛雪被融化,所有的妖怪呆呆的望着這古怪的一幕,直到一道幽幽的嘆息聲響起,才哭喊着朝四面八方拜下。
「你說的沒錯。」
披着黑紅色斗篷的身影,從混亂的妖群中走出,所有擋路者皆被一種柔和的力量所推開,李慕塵平靜的摘下兜帽,露出了自己的龍角,在天地皆寂中,不急不緩的開口說道:
「確實有很多弱者。」
「強者拿弱者當擋箭牌。」
「怯懦者推開無辜者為了活命。」
「很無恥。」
「因為這不是我熟知的西域。」
「但我也很高興。」
「在這片土地上,我看見了全新的萌芽在茁壯的生長。」
「有的強者在付出,在犧牲自己,只為了給更多的弱者爭取活命的機會,以及逃命的時間。」
「有很多的強者,在儘自己所能去維護崩潰的秩序。」
「因此...」
「我希望能給這些人一個機會。」
「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他們值得活下去!」
用平靜的語氣,陳述着殘酷而又感動的事實,這是新的西域之主第一次露面,也是被記載於歷史中,直到最終的最終也沒被抹去的一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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