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溫體仁的官職是吏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都御史,這樣的官位,明顯是要外派,並不是常駐京城的京官。樂筆趣 m.lebiqu.com
但溫體仁萬萬沒料到,崇禎給他安排的,會是這件事。
鹽商的勢力太大了,盤根錯節,對他們出手,將會面臨不可想像的反彈!
更何況,東林黨人在南直隸有着巨大利益,與鹽商的關係同樣密切。
溫體仁心裏有些慌亂,面上越發孤傲,凜然,抬起手,道:「臣領旨。」
『臣領旨?』
崇禎看着溫體仁,品味着這句話。
沒有明確表忠心。
想耍滑頭?
「卿家沒有信心?」崇禎道。
溫體仁神色不動,抬着手,道:「臣有信心!臣定竭盡全力,為分憂解難!」
崇禎注視着他,對他的話不滿意,心念微轉,雙眼眯了眯,笑着道:「有卿家這句話,朕就放心了。另外,二月是朕的生辰,戶部那邊決定印發特別寶鈔,發行天下。六部尚書那邊,各認領了分發五十萬兩的任務,卿家,你認領多少?」
溫體仁神情立變,微微低頭,雙眼劇烈閃爍起來。
這件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不過,他沒有探究這些,心裏急急飛轉。
認領寶鈔,敏感!
他的老恩師韓癀之所以沒能復起入閣,就是在乾清宮後殿,認領了一千兩寶鈔!
朝廷里都知道,韓癀就是因為這『一千兩』惹怒了崇禎!
『我該認領多少?』溫體仁神色不動,心裏緊繃到了極點。
他要是不給出一個讓崇禎滿意的『價格』,他很可能就要步他老恩師的後塵了!
『六部尚書是五十萬兩,我是該多還是少?』
溫體仁拿捏不清楚崇禎心裏的價位,又不敢多耽擱,道:「陛下,若是,臣薄有家產,可認領十萬兩。」
崇禎微笑,道:「朕不是要卿家一個人認領,是想請卿家發動一下關係,多認領一些。這些寶鈔,並不是捐納,是有時間期限的,到期可如數兌換回去,就是朕,向諸位卿家借的。」
溫體仁知道可以如數兌換,第一批到期了近五百萬兩,在前一陣子已經全部兌換了出去,當時還引起了不小動靜。
但溫體仁,仍舊不清楚,崇禎到底要他認領多少。
溫體仁不敢引起崇禎的懷疑與不滿,故作思索的道:「回陛下,以臣的親朋故舊來說,兌換,五十萬兩,也不難。」
如果說,要溫體仁捐納五十萬兩,那肯定是做不到,但既是『借』,他還是能說服不少人的。
卻沒想到,崇禎直接搖頭,道:「卿家在江南人脈廣博,關係深厚,區區五十萬兩,朕就不用麻煩卿家了,嗯,一千萬兩,卿家能不能做到?」
溫體仁瞳孔微睜,心頭大震。
他猜到五十萬兩不夠,可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千萬兩!
這可不是小數字!
溫體仁暗暗咬着牙,一邊思考着一千萬能不能籌到,有思考着怎麼委婉拒絕才能不觸怒崇禎。
不等他想多少,王承恩從身後過來,道:「皇爺,戶部畢尚書,工部周侍郎求見。」
崇禎看向乾清門,沒有看到人,道:「快去請他們進來,讓人打傘,再泡壺濃茶。」
「是。」王承恩連忙應着道。
溫體仁有這個間隙,緩了口氣,感覺着身上的雪都花了,冷水侵入身體,這才感覺到渾身冰冷。
他悄悄抬頭看了眼崇禎的背影,孤僻自傲的臉上,出現了絲絲凝重。
一千萬兩,對他來說,太多了!
崇禎揣着手,已經看到畢自嚴,周延儒進了乾清門,有內監幫他們打傘,餘光瞥了眼溫體仁,並沒有繼續說話。
這一千萬兩,自然不是要溫體仁一個人承擔的,是給他身後的東林黨的。
如果這溫體仁做不到,有的是地方讓他坐。
不多久,畢自嚴,周延儒就到了。
不等他們見禮,崇禎就道:「外面雪大,咱們進屋說。」
說着,他就揣着手,轉身向裏面走。
畢自嚴倒是習慣了崇禎的隨性,瞥了眼溫體仁,就上了台階,跟在崇禎向東暖閣走去。
周延儒與溫體仁並不熟悉,不動聲色掃了眼。
溫體仁走在最後,心裏還在計較着『一千萬兩』。
崇禎到了東暖閣,剛解開披衣,又見小丫頭還在他軟塌上熟睡,又系好,退後往外走,與畢自嚴低聲道:「朕那小侄女還在睡覺,咱們換個房間說。」
畢自嚴倒是知道妙妙,見過一次,沒有在意,躬着身,隨着崇禎到了對面的偏房。
崇禎坐下後,看着三人道:「三位卿家都坐,曹化淳看茶。」
曹化淳與畢自嚴都應着,一個去上茶,一個就坐下。
周延儒與溫體仁到底是『新人』,猶豫了一下,才在畢自嚴左側一排坐下。
崇禎接過曹化淳遞過的茶杯,吹了吹,小喝一口i,這才感覺舒坦了一些,抬頭看向畢自嚴,笑着道:「卿家,看過那幾道奏本了?」
畢自嚴側過身,雙目嚴肅的道:「是,臣看過了。揚州府說鹽業許可,蘇州府說商稅,福州府彈劾錦衣衛,山西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司聯合論鹽政,彈劾河東監察御史,要求接管河東都轉運司……依臣看來,不是餘波,怕是反彈。」
這些人上書,看似是討論朝廷去年的一系列變革與手段,本質上,是反對。
畢自嚴說的這幾個地方,哪一個都不簡單,不能忽視不見。
畢自嚴看着崇禎,雙目嚴肅,有憂色。
他宦海沉浮三十多年,很清楚的指點,這只是開始,算是一種前期的試探。
要是處理不好,後面的風波只會更大,連翻牽扯下去,將不斷蔓延,無休無止,這對於他們繼續推行變革極為不利。
崇禎看到畢自嚴的神色,笑了笑,道:「不用那麼擔心。剛才,朕與溫卿家聊過了,朕準備,命溫卿家為欽使,對所有不法鹽商進行徹查。」
溫體仁聽着,躬身不語。
還在想着『一千萬兩』,如果不應下,他不止欽使不會有,怕是現在的官位也保不了多久。
畢自嚴瞥了溫體仁一眼,若有所思的道:「是直接徹查嗎?」
崇禎知道畢自嚴的意思,道:「是藉由打擊邊關走私,順帶着徹查。」
畢自嚴會意了,認真思索起來,許久,又瞥了眼溫體仁,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他知道溫體仁的出身,東林人在南直隸根基深厚,關係網錯綜複雜,若是讓溫體仁去整頓反彈的鹽商,能有成效嗎?
尤其是,山西三司的主官聯合上書,彈劾代管河東都轉運司的監察御史,要求接管河東鹽場……溫體仁,能壓得住嗎?
崇禎看得出畢自嚴擔心什麼,目光在溫體仁臉上一轉,落到了周延儒身上,笑着道:「剛才,溫卿家說,要認領戶部一千萬兩的寶鈔,周卿家,溫卿家都認領了,你是不是也該認領一些?」
周延儒神色微驚,看着崇禎,忍不住的轉頭看向溫體仁,差點就問出口了:真的是一千萬兩嗎?
溫體仁聽着崇禎的話,臉角抽了下,心裏緊張之下,差點站起來反駁。
但屁股好像被釘子扎在椅子上,根本抬不起來。
周延儒見溫體仁『默認』了,心裏既驚又恐,一千萬兩,這可不是十萬二十萬,三十萬,是一千萬!
溫體仁認捐一千萬兩,他是不是要對標,也認捐『一千萬兩』?
他心裏急轉,既在想辦法,也在惱恨溫體仁。
畢自嚴同樣很驚訝,轉頭看向溫體仁,旋即他就釋然了。
閹黨能認捐兩千萬,東林黨只會比閹黨更富有,一千萬兩根本不算事。
難處在於,閹黨都是些奸佞小人,嚴重依靠魏忠賢,所以魏忠賢要銀子,閹黨上下不得不給。
東林黨卻不是,東林黨散亂不堪,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朋黨,是錯綜複雜的關係,自然結成的,沒有領袖。
所以,溫體仁想要湊集一千萬兩,就得群策群力,這麼大一筆,並非易事。
以他對東林黨人的了解,十有八九是湊不足的。
「周卿家?」崇禎看着周延儒,微笑着道。
周延儒猛的驚醒,急忙站起來,惶恐抬手的道:「請陛下治罪。臣,沒有認捐一千萬兩這個能力。」
崇禎眉頭一挑,瞥了眼孤傲臉上出現僵硬之色的溫體仁,道:「周卿家沒有這個能力?那周卿家,能認領多少?」
周延儒神色艱難,心裏盤算再三,暗暗咬牙,一臉正色的道:「陛下,臣聯絡親朋好友,群策群力,可以認捐一百萬兩。」
一百萬兩,其實對他來說並不難,之所以壓在一百萬兩,他是擔心,太多,會令崇禎對他有所猜疑,不利於他的忠直,清廉形象。
崇禎伸手拿起茶杯,慢慢撥弄着茶水,目光看着周延儒,又看向溫體仁。
『這兩人,心思不簡單啊……』
崇禎心裏道。他很清楚,以周延儒的能量,一百萬兩絕對輕輕鬆鬆,三百萬兩或許才會有些為難,但他就說了一百萬。
至於溫體仁,一千萬兩,確實有壓力,但崇禎就是想看看,風骨著稱的東林人,會不會為了權勢,籌齊這筆巨款。
『溫體仁,會做到嗎?』
崇禎慢悠悠的抬起茶杯喝茶。
周延儒見崇禎不說話,神色發緊,心裏惴惴不安。
溫體仁更好似坐蠟,他有心辯解,湊集不到一千萬兩,可崇禎已經篤定他能籌集到,讓他如何再開口?
畢自嚴坐在兩人前面,將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面無表情坐着不動。
崇禎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笑着道:「周卿家有這番心意,實屬難得。今天,就到這裏吧,二位周、溫二位卿家去吧,年假朝休的,好好休息。」
周延儒頓覺不好,想開口在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猶豫了下,抬手道:「臣告退。」
溫體仁比他還不好,心裏惶惶不安,面上卻不漏,跟着行禮道:「臣告退。」
崇禎目送着兩人出了偏房,與畢自嚴道:「卿家,看出什麼了?」
畢自嚴側着身,道:「陛下,周侍郎好像未盡權力,溫侍郎,似很是為難。」
崇禎聞言,哼笑了一聲,雙眼泛起一絲冷色,道:「都是外表忠直,一肚子的算盤,當朕是小孩子糊弄了。曹化淳!」
身側不遠處的曹化淳轉過身,躬身道:「奴婢在。」
「你去傳話給楊鶴,將周延儒打發去貴州,沒朕的允許,不准他回京,也不准他離開貴州。」崇禎道。
畢自嚴立時明白了,這是一石二鳥,即是懲治周延儒,也是敲打溫體仁。
「是。」曹化淳應着,轉身從側門出。
崇禎又思考一會兒,瞥開了那兩人,看向畢自嚴,道:「各地鹽商鬧騰不休,是得應對。他們盤繞在鹽政多年,滲入朝廷方方面面,持續鬧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畢自嚴連忙道:「是。是以,臣考慮,先讓刑部、都察院抓一些人,嚴厲懲治,殺雞儆猴。另外,各路轉運司整頓的差不多,需要鋪設更多,也需要更多鹽商加入,適當時候,增加鹽業許可的發放。」
崇禎微微點頭,道:「一打一拉,是個辦法。另外,就是邊鎮走私的事,朕決定封鎖九邊,禁止任何人與建虜直接、間接的貿易。這件事,需要有殺威棒,靠溫體仁一個人不行,需要六部與都察院統籌出力。」
畢自嚴知道這是削弱建虜的一環,仔細想了想,道:「陛下,這件事,恐怕還得動用錦衣衛,或者,還需要軍隊彈壓。」
與蒙古、建虜走私,不止是互市留下來的,國政敗壞、綱紀廢弛之下,參與走私的,不止是商人,九邊的地方官府的官員多有參與,甚至於,還有軍隊!
崇禎從錦衣衛的簡報里已經看到了一些,點點頭,目光銳利的看向門外。
『八大皇商……』崇禎心裏默默念着,心中殺意漸起。
畢自嚴順着崇禎的目光看了眼外面,見沒有什麼,便道:「陛下,山西那邊,是否要處理一下?」
山西的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司齊齊上書,彈劾朝廷派去接管河東都轉運司的監察御史,要求接管河東鹽場,這裏面,必然有着外人所不知的齷齪!
但涉及一省全部主官,就不能輕動,得小心翼翼去處理了。
崇禎沒空與這些人糾纏,道:「尋個由頭,將這三人都叫到京城來,派巡撫過去查查怎麼回事。」
畢自嚴見崇禎這麼簡單暴力的處置,猶豫了下就覺得並無不可,便道:「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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