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陳劍這番話說完,單晶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她詫異地看着面前的陳劍,忽然問:「你是代表耿總來找我的?是耿總想知道楊星宇的把柄?」
耿總,耿秀雲,巨龍集團目前的掌舵人。
這是單晶知道的。
她也知道陳劍目前就是耿秀雲的秘書。
所以,當陳劍說有人對楊總的秘密很有興趣的時候,單晶第一時間就聯想到陳劍口中的「有人」,指的就是耿秀雲。
但陳劍卻微笑搖頭,輕聲道:「不!你誤會了,你不會忘了我原本是易學富易總的秘書吧?易總被楊總送進牢裏,到現在還沒出來,易總的巨龍集團,目前也有不少股分落入楊總手裏,你不會覺得易總現在待在牢裏,就沒心思也沒能力報仇吧?」
陳劍這番話聽上去,似乎合情合理。
但單晶皺眉看着他,卻懷疑陳劍這番話是在掩飾,用易學富來做耿秀雲的擋箭牌。
因為陳劍現在是耿秀雲的秘書,他完全有理由為了不暴露耿秀雲,而拿易學富來說事。
但,真相具體如何,單晶也不敢肯定。
她只知道陳劍以及陳劍背後的某人,想從她單晶口中,得到楊星宇的把柄,然後用來對付楊星宇。
現在有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擺在她面前。
要麼選擇和陳劍合作,把楊星宇的某些把柄賣給陳劍背後之人,這個選擇,能讓她單晶撈一筆,上百萬都有可能。
要麼,拒絕和陳劍合作,堅決不出賣楊星宇,這個選擇,她單晶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甚至還可能引來陳劍以及陳劍背後之人的針對、打擊。
要怎麼選?
單晶皺眉看着陳劍,一時沒有開口。
陳劍則笑眯眯地說:「你說出的秘密越有價值,我們能給你的報酬就越豐厚,你知道的,易總雖然在坐牢,但巨龍集團的大部分股份現在還在他名下,他不差錢,一兩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上千萬,他也完全給得起,錢財現在對他來說,沒什麼實際作用,他在牢裏待了幾年,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報仇,出一出心頭的那口氣,為此,他不惜代價!」
說完,他見單晶還是皺眉不語,他笑了笑,問:「小單,人這一輩子,能發財的機會並不多,有些機會,一輩子可能只會遇到一次,錯過了,就永遠也不會再有了,你不會跟錢有仇吧?這個世界上,能靠得住的東西,並不多,但錢財……一旦屬於你,就會一直屬於你,它能解決你人生的大部分煩惱,你不愛它嗎?」
你不愛它嗎?
陳劍最後問出的這個問題,聽在單晶耳中,卻變成「你不愛他嗎?」
她想到楊星宇的臉,以及這幾年她跟在楊星宇身邊,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為什麼寧願悄悄給他下藥,也想拿到他的種?懷上他的孩子?
只是因為他的錢嗎?
事實上,她現在有房有車,還有上百萬的存款,對她來說,這些已經足夠她生活得很舒服了。
她又不是那種野心特別大的女人,更多的錢,她雖然也想要,但並沒有那麼渴望。
她只是覺得甄歆和戚美瀾是他的老同學,是他的女人,她們倆都跟他生了孩子,可她單晶也是他的老同學,也是他的女人,她甚至還是他事業上的幫手,憑什麼甄歆和戚美瀾都能生下他的孩子,而她單晶不可以?
她明明有機會。
她每天都和他一起工作,她每天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明明都超過甄歆和戚美瀾。
她覺得自己有機會,只要自己勇敢一點、大膽一點。
在地位上,她早就輸給甄歆和戚美瀾,當年楊星宇承認甄歆是他女友,也承認戚美瀾是他女友,卻唯獨一直沒有承認過她單晶。
她們仨都和他有過那種關係,憑什麼就她單晶一直無名無份?
她心裏一直有點咽不下這口氣。
不想在生孩子這一點上,也一直輸給甄歆和戚美瀾。
只是,她給他下藥的事,暴露了,被他逮了個正着。
她不得不離開他的身邊。
可是,這不代表她能狠得下心,調轉槍口去對付楊星宇。
這一刻,心裏有些惆悵的單晶,忽然有點想笑。
覺得陳劍和陳劍背後的人可笑。
他們把她單晶看扁了。
我單晶長得很像那種唯利是圖的女人嗎?
我以前還是他秘書的時候,你陳劍敢在我面前直視我?
無論你陳劍背後的人是耿秀雲,還是易學富,以前都不過是我男人的手下敗將,現在竟然敢看扁我?還想報仇?
見她還是沒說話,陳劍忍不住皺眉,繼續蠱惑,「小單,你在猶豫什麼呢?你有什麼條件,你可以直接說!比如說你想要多少錢,你說個數,只要你提供的消息值這個價,我絕不還價!」
單晶莞爾一笑,輕聲道:「別急呀!這麼大的事,總要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吧?再說了,楊星宇的把柄……呵呵,老實說,他是個很謹慎的人,我雖然做了他幾年秘書,但他的把柄,我知道的還真不多,所以,如果我真想跟你們合作,也得好好想想,想想他有什麼把柄對你們來說,是有價值的,你說呢?」
陳劍皺眉看着單晶。
他在懷疑單晶是不是在施展緩兵之計?故意這麼說,來麻痹他陳劍?
然後轉頭她就去跟楊星宇通風報信?
當然,就像單晶無法斷定他今天到底是代表耿秀雲?還是易學富一樣,他陳劍現在也無法斷定單晶的真實想法。
他只能仔細盯着單晶的眼睛,想要通過單晶的眼神,來判斷她此刻的真實想法。
只可惜,單晶的眼睛含着笑意,似乎沒有什麼別的心思,也似乎在嘲笑他的智商不夠。
這讓陳劍心裏有點惱火。
但現在他和他背後的人,想從單晶口中得到楊星宇的把柄。
所以,他現在不敢得罪單晶。
更不敢當場翻臉。
主要也是單晶剛剛的話,並沒有斷然拒絕,還給他留了點希望。
萬一她剛剛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呢?
陳劍深吸一口氣,重新露出笑容,點頭道:「好!可以!應該的,那你需要考慮多久?能給我一個具體的時間嗎?」
單晶微笑,「今晚吧!今晚12點之前,我應該就能考慮好,到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唔,你們可以先把錢準備好!最好是現金。」
陳劍深深地看了她兩眼,點頭道:「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單晶臉上的笑容更濃了,目光在自己店裏的各種鮮花上掃了眼,笑吟吟地問:「那今天的鮮花,您還買嗎?」
陳劍有點意外,心想:我們談上百萬的交易,你現在還有心思掙這點賣花的錢?
不過,既然單晶問了,而他之前剛進店的時候,也說過今天要照顧她的生意,那現在自然不好食言。
他點點頭,上前挑了一束挺貴的藍色妖姬,付了錢之後,抱着花告辭走人。
單晶像上次一樣,送他到店門口,看着他坐進路邊的凱迪拉克車裏,驅車遠去。
目送陳劍的車走遠,她才微笑着回身走進店裏,回到自己的摺疊小飯桌那兒。
在飯桌旁邊坐下,望着桌上那碗吃了一半的蛋炒飯,她忽然失笑一聲,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機,神色感慨地看着手機,輕聲自語:「楊星宇楊總……你看你離了我不行吧?瞧瞧!我不做你秘書才幾個月,你之前的手下敗將,都敢算計你,想找你報仇了,你還不相信我……我不就是給你下了點藥嗎?多大點事呀?我不過是想給你生個崽,你配合一下不就沒事了?你對我這麼精明,怎麼現在還需要我保護呢?你個窩裏橫的玩意……」
口嗨很爽。
口嗨完,她在手機里找到楊星宇的號碼,撥了出去。
當電話接通時,她神色一正,壓低聲音道:「楊星宇,你最近小心點耿秀雲和易學富,今天他們的秘書陳劍來找我了,想從我口中買到你的把柄,說是想要找你報仇,你可不能小看他們,我暫時穩住了陳劍,說我要考慮一下,但也承諾他今晚12點之前,我就告訴他我考慮的結果,到時候如果我不說點你的把柄賣給他們,他們肯定會警覺的,之後他們如果再想對付你,肯定會更加小心,更加隱秘……」
……
映水縣回市區的路上。
平穩行駛的奔馳g55車裏,楊星宇聽着手機里單晶的通報、提醒,略有些意外,但他的面容依然平靜。
因為他和易學富不一樣。
易學富的發家路上,做了很多違法犯罪的事,要不然當初耿秀雲也沒有那些把柄賣到他楊某人手裏。
但他楊某人發家至今,每一分錢都掙得乾乾淨淨,也不曾偷稅漏稅。
所以,他不怕易學富和耿秀雲能買到他楊某人的什麼把柄。
他們最多也只能查到他楊星宇外面有私生子。
也許這一點曝光後,他需要交一些計生罰款,但他交得起,傷不了筋、也動不了骨。
他只是有點詫異――仍然在牢裏待着的易學富,和身敗名裂的把柄掌握在他楊星宇手裏的耿秀雲,哪兒來的膽子跟我報仇?
是易學富在牢裏待得太舒服了?
還是耿秀雲已經不在乎身敗名裂了?想成為商界的伯芝?或阿嬌?
等單晶說完,楊星宇才開口:「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你既然說了今晚12點前,給他們答覆,那就在12點之前,給他們說兩個我的把柄吧!別讓他們把矛頭對向你。」
單晶:「啊?你讓我出賣你?可是,我說什麼把柄給他們呀?」
楊星宇笑了笑,「這個就需要你自己想了,我相信你的腦子。」
單晶:「你真讓我出賣你?你不怕?」
楊星宇:「你有能我讓破產或者身敗名裂的把柄嗎?」
單晶:「……」
一陣啞然後,單晶:「好像沒有。」
楊星宇:「那我怕什麼呢?」
單晶:「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楊星宇:「為了安全起見,你今晚把我的把柄賣給他們以後,你自己還是找個地方避避風頭吧!別讓他們輕易再找到你。」
單晶:「哦。」
話說到這兒,兩人之間好像突然沒了別的話題。
電話里一時間安靜下來,卻誰都沒有先掛斷通話。
如此安靜的氣氛持續了片刻,單晶忽然小聲問:「你、你最近還好嗎?」
楊星宇默了默,答:「還好。」
過了片刻,單晶又問:「你、你不打算問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嗎?」
楊星宇轉臉望向車窗外的田野,路邊的田野總是顯得很廣袤,冬天的田野顯得很空曠,只有還沒長大的油菜,但菜葉卻遮不滿大地。
「我知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花店的生意不好做吧?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去精益裝修那邊做副總?」
楊星宇淡淡地問。
單晶:「???」
啞然數秒後,單晶:「你知道我最近在開花店?你一直在關心我的生活?」
楊星宇淡淡笑了下,「你又沒有刻意隱姓埋名,也沒去別的城市,在山水市這一畝三分地上,你以為你給我做秘書這麼久,認識你的人很少嗎?不用我打聽,就有人主動把你的消息告訴我了。」
單晶:「……」
默然幾秒,單晶輕笑道:「我情願相信是你在有意關注我的消息,而不是別人主動告訴你的。」
楊星宇:「你開心就好。」
單晶:「嗯,那就說到這兒吧!你自己小心點兒,別讓他們報仇成功了。」
楊星宇嗯了聲。
電話被單晶掛斷了。
楊星宇淡淡笑了笑,收起手機。
其實剛剛單晶猜對了,她離職後,他確實讓堂弟鍾星飛留意着她的消息,單晶跟了他幾年,工作上確實幫了他不少,在他離婚那一個多月時間裏,她也曾溫暖了他的心靈,那段時間,她一直在他身邊安慰他,用各種方式。
那一個多月里,他也確實想滿足她的願望,讓她懷上他的孩子。
人非草木、誰能無情?
幾年的朝夕相處中,他確實對單晶有了些感情。
只是,可能是性格如此吧!他不想娶回家的女人,他就習慣性的不給太多好臉色,不想讓她們看到希望,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對單晶,他是這樣。
對趙曼纓,他也是這樣。
對甄歆和戚美瀾,他從沒發過脾氣,但對單晶和趙曼纓,他有時候會有意喝斥她們,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