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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杜龍飛還是謹慎的，他問道：「馮主任，這個消息的來源，可靠嗎？這種事情，要是弄錯了，影響可能不太好。」馮千帆拍着胸脯道：「這肯定是可靠的。來，杜書記，我給你看幾張照片！」
說着，馮千帆就打開了手機，翻出了短訊，裏面的確有好些張圖片，有孩子在醫院抽血的場景，還有村民焦慮的神情，更有好些張驗血單。這些驗血單上一些畫了紅線的指標，非常的顯眼。
「杜書記，您看啊，正常人的血鉛含量應該是低於100ug（微克）/l（升），可是這些孩子的驗血結果，有的是178ug（微克）/l（升），有的是188ug（微克）/l（升），這個超過了220ug（微克）/l（升）了！這都是大大的不正常了啊。您看下日期，是最新的，昨天剛驗的。今天，村民們都已經自己找醫院去驗血了！這一個村子幾百號人啊！長縣的規模蓄電池廠不少於10家，涉及好多個村，要是都這個情況，這個問題有多嚴重？杜書記，您知道嗎？」
杜龍飛道：「我還真不知道。要是如您所說，這就是環保上一個重大的失誤案件！對老百姓的人身安全極端不負責任。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馮千帆道：「是啊，鎮上還說，市裏的意思是讓他們不要聲張，私下解決？他們想怎麼私下解決？在我擔任環保廳長的時候，特意針對蓄電池行業，花了大力氣，爭取華京部門的支持，齊集了各方面的專家，指定了鉛煙、鉛塵、酸霧和污水的排放標準，要求下面嚴格執行，目的就是要還老百姓一個好的環境、宜居的家園啊！當初，我們搞發展是沒有經驗，造成了污染，所以我們馬上進行了反思，制定了相關的規定，大家只要照做就行了，可下面就是不執行，他們視老百姓的生命安全為何物？眼睛裏難道就只剩下銅板了？而且這些錢都是被那些昧良心的老闆、投資商拿去了，老百姓除了得到被污染的空氣、水源和泥土，還得到了什麼？！」
馮千帆說着說着，不由就激動起來。以前，馮千帆是不太容易激動的，可是自從退職之後，情緒反而更加容易激動了。一個人在位置上、大權在握的時候，不會輕易動感情，一般容易動感情的人是沒有嘗過權力滋味的，或者已經離開了位置，已經對有些事情無能為力，所以就容易感動或者憤怒。
這個時候，馮千帆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馮千帆看了一眼，說：「杜書記，您看，又是長縣村裏的電話。」杜龍飛想要掌握最新的消息，就道：「馮主任，您趕緊接，聽聽又發生了什麼？」
「好。」馮千帆接通了電話，「老書記啊……嗯……這樣……太不像話了！你們放心啊！不管怎麼樣，我在長縣當了10年的縣委書記，長縣人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雖然退職了，但總還有力氣，總還有關係，不會撒手不管……我現在就在我們省委副書記這裏，他已經耐心聽我說了情況……這個最新的情況，我也馬上向他匯報！你們放心，會有人替你們作主的！好了，你把照片馬上發給我……先這樣……我先向杜書記匯報，等會再聯繫。」
放下電話，馮千帆又道：「杜書記，我再向您匯報一下最新情況!」「哎，馮主任，您就不要和我客氣。」杜龍飛放下了二郎腿，等着聽更重磅的消息，「馮主任，你只管說。」馮千帆就道：「剛才，聽說，市里派人下去，都不讓老百姓去血檢了！讓他們全部回村里！哪有這樣的啊？他們想要把所有消息都封鎖嗎？紙包得住火嗎？！」杜龍飛道：「肯定包不住！」
馮千帆手機的短訊又響起來，那是長縣村裏的老同志發來的，照片中有幹部、也有民警，一起攔在鎮衛生院的前面。這個事情就假不了了。
杜龍飛看過之後，不想放棄這樣的機會，就道：「馮主任，這個事情，既然您向我匯報了，我這個副書記也是協助省委書記工作的，我是沒有理由推卸不管的！」馮千帆道：「謝謝杜書記啊，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不能打擾杜書記太久，就麻煩您把我今天匯報的情況，轉報葉書記了。」
「哎，等等，」杜龍飛道，「我這就給葉書記打電話，馮主任再留一留。」馮千帆道：「那也好。」沒想到杜龍飛說辦就辦，這讓馮千帆對杜龍飛的好感更濃了一分。杜龍飛到了江中之後，對外一直維持清正廉潔的形象，乃至地市和省直部門主要領導邀請他吃飯，杜龍飛也基本不去。在杜龍飛看來，一般的晚宴幫不上他，沒有必要吃，而下面的人卻以為他很廉潔自律。
馮千帆平時也幾乎沒有和杜龍飛吃過飯，所以對杜龍飛的真實想法並不了解。馮千帆也以為杜龍飛從華京部委下來，自我要求非常的嚴格，其實在杜龍飛看來，馮千帆這樣已經退職的人大副主任，可以說是日薄西山，對自己毫無用處，既沒有權勢上的價值，也不能提供情緒價值，他怎麼會跟馮千帆吃飯呢？今天讓他到辦公室，只是看到了在這件事上可以利用馮千帆，所以對他也特別的客氣。
杜龍飛拿起了電話，打給了江中省委書記葉豐年的秘書，讓他問一下葉書記是否可以接一個電話？畢竟杜龍飛是省委副書記，葉豐年的秘書也肯定重視，馬上跑去匯報了。一會兒之後，省委書記葉豐年就接通了電話：「龍飛同志，你有急事找我？我這會兒還在參加國土部的集約節約用地督查，部長馬上要講話。」
「葉書記，不好意思，打擾了。但是，這個事情確實有點緊急，那我就長話短說地匯報一下。」杜龍飛道，「葉書記，長縣發生一起數十名兒童血鉛中毒事件，市里並沒有及時向省里報告。不知道鏡州市委書記肖靜宇同志，是否向您匯報了？」「血鉛？中毒？」
葉豐年心頭也震動了一下：「我也沒有接到肖靜宇同志的電話。本來這個事情，我要親自過問，但是現在國土部的督查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馬上部長要講話，我要是沒有及時到場，會顯得非常不禮貌，還有可能影響到此次督查的結果。但是，你說的血鉛中毒，這個事情要是真的，也是非常重要的突發事件，必須引起高度重視。張省長和我一樣在會場，他現在也肯定不能出來。這樣吧，你馬上和鏡州市委、市政府聯繫，摸清情況，採取舉措，果斷處置。我這邊會議，兩個小時結束，在晚宴之前，我會跟你碰頭。」
「是，」杜龍飛馬上得勁了，「我立刻了解情況！」掛斷電話，杜龍飛轉向馮千帆：「馮主任啊，葉書記把這個事情，先全權交給我來負責了！」馮千帆道：「這樣好啊，這體現了葉書記對您的充分信任啊！」其實是書記和省長，都被國土部部長的會議給拖住了，沒有辦法管。
但是，這話杜龍飛就不對馮千帆說了。他還是要在馮千帆面前體現自己重要性的。杜龍飛道：「我這就給鏡州市委書記肖靜宇打電話，倒要聽聽她怎麼說？」馮千帆道：「杜書記，你打了這個電話，就怕打草驚蛇啊！你問了，她肯定要找各種理由。到時候，那個血鉛的事情也就被掩蓋了，解決不了。」
已經退職的馮千帆，為民着想的情懷愈來愈重，他想到長縣一直不解決環境污染的問題，心裏就有氣！覺得縣裏、市里都有責任，真是希望看到他們這些市、縣主要領導能被好好懲處一番，以後才能長點記性，把老百姓的事情更加記在心上！
杜龍飛聽馮千帆這麼一說，心裏轉過另一個念頭，就道：「馮主任，您說得非常對！這樣，不到現場，不掌握一線情況。既然葉書記把這個事情的處置交給了我，咱們叫上分管副省長，人大環境和資源保護委員會，環保廳一同去長縣一趟，現場了解情況，現場處置問題！」
馮千帆沒想到杜龍飛非但自我要求高，而且作風如此務實！然而，馮千帆還是頗有顧慮：「杜書記，我是很想跟你一起去，可是我已經退職，沒有職務了。我去是否不恰當？」
「怎麼能這麼說？」杜龍飛道，「您可是從副省級退職的，還是老領導！省人大方面，我等會就給主任打電話，您對長縣最熟悉，讓您幫一個忙，他肯定會同意的！此外，您也好久沒回長縣了吧？那邊鄉親看到您在這個時候回去，也是對他們有求必應啊，幫助他們解決問題去了，也會讓基層看到希望啊！您說是不是？」
想到此節，馮千帆也被說動了：「好，我聽杜書記吩咐！」
第1624章 工作過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