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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當日在鸞鳳宮的眾人一樣,外界對裴羨獲封一事也看法不一。
後宅女眷們大多側重於裴羨的身份和盤算着同她結親的利弊,而前朝則多側重於建文帝這神來一筆的態度。
平陽侯戰死,帝後多番垂憐問詢,看似無限榮寵,實則鏡花水月,實打實的利益平陽侯府是一點都沒沾邊,再加上後來裴承志鬧出的那樁事,建文帝但凡想管,都鬧不到滿城風雨。
這也叫前朝有些眼明心亮的老狐狸揣測到了些不可言說的帝心。
功高震主,鮮花着錦。
他們明白得很。
可建文帝如今這一手,他們卻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過一個流落民間的侯府姑娘,頂天了給些厚賞也就是了,一個縣主品級的爵位,實在大方的有些不像話。
他們仔細琢磨了建文帝那番話,自詡對後者性情有些了解的老臣都不得不承認——那番話,建文帝很大可能出自真心。
若當真如此,他們就要重新審視一番平陽侯府在建文帝心中的地位了,對於平陽侯府的態度也需要再慎重三分。
畢竟人麼,總是對失去的東西更念念不忘,尤其是已經入土的死人。
早年的建文帝與平陽侯堪稱君臣相得的典範,平陽侯能立下赫赫戰功與建文帝的支持信任脫不開關係,這樣的感情,總是叫人更念着幾分的,尤其斯人已逝,在活着的人心裏,總會被無限美化,最終成為後者自以為的情深義重。
由此,也就更愧疚於自己的種種作為。
若功高震主這茬在建文帝心裏翻了篇,那留下的便只有平陽侯的赤膽忠心和無上功勳,平陽侯沒了,可他的妻兒還在。
帝王的惦記和愧疚,終究會補償性的應在他們身上。
裴羨的獲封,不得不叫他們認為這是一個信號。
——建文帝心軟的信號。
外界猜測眾說紛紜,趙瑾此時也帶了帝後的一眾賞賜,與裴羨回了府。
不消多時,雙胞胎也來了正院。
見禮過後,裴承允率先勾唇對裴羨道:「恭喜妹妹獲封縣主。」
裴承州也笑道:「恭喜妹妹,這回看外頭誰還敢亂嚼舌根,皇上隆恩浩蕩,實在是我等之福啊。」
他這話說完,只有不知內情的裴羨笑着回了他一句,趙瑾和裴承允都沉默得很。
聽着兄妹倆聊了幾句,趙瑾才將建文帝關於「明珠成雙」的那句話告訴了他們。
裴承允若有所思,片刻後輕聲開口:「那侯府只能明珠成雙了。」
趙瑾點頭:「裴歡顏不能送走。」
這話一出,真正有些高興的只有裴承州,即便再覺得裴歡顏心思不正不爭氣,即便他依舊耿耿於懷於她推趙瑾摔傷的事,但不可否認,這十三年來的感情不是作假。
他對裴承志都尚存一絲情分,更別說裴歡顏了。
趙瑾眼含歉意的看向裴羨:「先前同你說過要送走裴歡顏,只是如今實在迫不得已,皇上金口玉言,我們勢單力薄,並不足以能——」
「母親不必多言,我明白的。」裴羨打斷她的話,坦然看着她道,「母親不必覺得愧對於我,能回到家,能得母親和哥哥們如此相待,羨兒已經很滿足了,歡顏妹妹與你們也存有十三年的感情,她若離開,母親和哥哥們心裏也不會好受,便是為了你們,羨兒也願意同歡顏妹妹和睦相處的。」
她這番誠心的話叫裴承州面有動容,感激地看着她:「羨兒你放心,二哥明白孰是孰非,也知道這樣委屈你,便叫歡顏留下,也只叫她留在府里,不會改變什麼,若她敢作什麼么蛾子,二哥頭一個不放過她!」
裴羨笑着點頭。
裴承允這時道:「若叫歡顏留府,便該明確她的身份,侯府親女只有裴羨妹妹,無論對外還是在府,歡顏都只是養女。」
「我明白。」趙瑾點頭,「還有一應份例待遇,就按表姑娘的標準來吧。」
叫裴歡顏留下是無奈之舉,她可不願再給任何錯誤的信號,叫裴歡顏又存下些不該有的妄想和錯誤之舉。
在正院用完了午膳,三人才行禮告退。
正院外,看着裴羨離開的背影,裴承州站在原地糾結猶豫。
裴承允淡淡道:「想去就去,誰還攔着你不成?」
「你」裴承州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我去告訴她一聲,你去不去?」
「不去。」
「那好吧,先前叫膳房給你做了紅豆糕,你快回去吃吧,等你吃完我就回來了。」裴承州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開了。
裴承允看了他一眼,轉身又進了正院。
趙瑾也習慣了,直接道:「皇上似乎是真心要封羨兒。」
裴承允頷首:「若沒有他的默許,消息不會傳的這樣快。」
趙瑾兩人都沒出皇宮,裴羨獲封的消息就已經傳的滿京都是了。
裴承允也仔細琢磨過建文帝那番話的意思,得出的結論與那群老臣別無二差。
「若他屬實真心,至少日後侯府的事端會少很多。」他道。
「無論如何,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一樁。」趙瑾也點頭,轉而說起了旁的,「今日在鸞鳳宮,樂嬪想要撮合羨兒與她娘家侄子,被淑妃擋回去了。」
裴承允表情淡淡,語氣卻有諷意:「指望不上大哥,便又打起了女眷的主意?大皇子眼界未免太窄。」
趙瑾也深深贊同。
或許淑妃也打着裴羨的主意,可至少面上足夠穩得住,也願意與她賣好,不會結親還一副高高在上施恩於人的嘴臉,相比之下,樂嬪未免吃相難看。
裴承允道:「聽說今日德妃娘娘也在場?」
趙瑾也不問他怎麼知道的,只點點頭,同他說了今日德妃的表現。
她也覺得奇怪,不由猜測:「難道三皇子的手疾是假?」
裴承允搖頭:「太醫院大半太醫參診,作假的可能性不大。」
那德妃摻和進來是做什麼?
趙瑾與裴承允凝神猜測,這廂裴承州也到了芷蘭院。
「啪——」
還沒等進屋裏就聽見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像是瓷器被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着裴歡顏不忿的罵聲傳來:「縣主?憑什麼!那個村姑配麼!怎得我好生生當了十三年的侯府嫡女不見當今封賞,輪到了那村姑就能獲封縣主?!母親未免太過偏心,往日裏那般疼愛我的模樣,竟都是假象!她從來都沒將我當成過親生女兒!!還有皇后,嘴裏說着如何疼我,卻轉頭就能去求當今給裴羨封賞,偽善!都是一群虛偽的人——」
聽到這裏,裴承州再忍不住,怒氣橫生,大步走了進去。
「啪——」
一個古董正在他腳邊被摔碎。
他看了眼腳下,又緩緩抬頭,看向了還保持着摔東西的姿勢,愣在原地的裴歡顏。
她腿還沒好,只能坐在椅子上,一旁的丫鬟們接連捧着古董擺件站在她身邊,以供她發泄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