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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趙夫人狐疑又複雜的眼神,趙瑾輕咳一聲:「約莫是因着先前我叫他寫書的事吧。」
聞言,趙夫人也反應過來,繼而臉色一言難盡。
傻孫子呦。
被賣了還給人倒數錢,他那對爹娘的精明勁兒是半點沒學去。
趙瑾順勢也多說了幾句:「不過陽哥兒文采倒當真不凡,寫出來的書也新穎有趣,前日他的第一本書已經放在書肆售賣,頗受客人們青睞,成績很不錯,只需再加大力度宣傳一二,他的書不說家喻戶曉,至少也能受人稱頌,流傳甚廣。」
趙夫人有些意外:「當真?」
「我騙母親做什麼?您若不信,只管回去看看陽哥兒的書,的確令人耳目一新,我書肆里的讀書人都夸好呢。」
見趙瑾信誓旦旦,趙夫人恍惚着終於接受自己傻孫子還有一技之長的事實。
畢竟趙老爺旁的不說,讀書是當真有一套的,趙大哥那樣的朽木都被他給雕琢成了進士,趙永陽卻比他親爹還不如,所以在趙老爺斷言他此生只能止步秀才時,她便信了。
他們這種文人之家,不會讀書就已經廢了一半,趙永陽身子骨弱意志力也不堅定,從軍更是異想天開。
她原以為這孫子就折手裏了,未想竟還真叫趙瑾給開發出來了一技之長。
——別說寫書名聲不好聽,在她看來,同樣是跟筆桿子打交道,趙永陽好歹不算辱沒他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也不算如從前那般荒廢度日。
她已經不求孫子加官進爵,大富大貴,只願他不躺在祖宗功勞簿上坐吃山空就好。
趙瑾見她聽進去了,笑容更深了些:「是與不是,母親只管回去看看就好,陽哥兒如今只是開始,只需再雕琢雕琢,假以時日必能有一番成就,他在外寫書也只用的筆名,不會與趙府長孫有絲毫牽扯。」
趙夫人淡定點頭:「合該如此,待他名號傳遍大齊,人人追捧之時,再袒露身份最好。」
趙瑾微微挑眉:「我也如此想。」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富貴不回鄉,如錦衣夜行。
若趙永陽當真有那一日,還是袒露身份來的痛快。
現在且先苟着吧。
兩人聊了許久,直到午膳時,裴西嶺也回來了。
「小婿見過母親。」他恭恭敬敬對趙夫人行了一禮。
趙夫人比趙老爺端得住,淡定點頭應了。
趙瑾意外道:「你今兒怎得回來的這樣早?」他最近可都是忙的臨到晚膳才回來的。
裴西嶺對她說話的語氣輕柔了許多:「皇上體恤,允我回府用過午膳再去議事。」
趙瑾嘴角一抽,可別是你找人家皇帝求來的吧。
這臉得要。
因着趙夫人在,裴西嶺只能眼巴巴又滿含慈愛的盯着她肚子瞧了又瞧,直到午膳擺好。
「今兒沒外人,咱們一家子便一道用吧。」
趙瑾已經叫下課的裴羨過來了,趙夫人和裴西嶺都沒意見。
四人一起在桌前落座,裴西嶺可算能挨着趙瑾衣裳邊了,在桌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一旁的裴羨眼角一抽,忙轉頭當沒看到。
一頓午膳也徹底叫趙夫人刷新了對裴西嶺的認知——其實也不過是裴羨他們每日見慣的盛湯布菜溫聲囑咐,在聽到裴西嶺更已經將太醫的種種囑咐牢記於心後,她眉眼間的滿意都明顯了三分。
用完午膳後裴西嶺就要出門了,同趙瑾說完話後他對趙夫人躬身一禮:「瑾兒有孕,府中卻無長輩照應,母親平日若無事,煩請多來陪陪瑾兒,咱們也好有個主心骨,小婿感激不盡。」
趙夫人笑意盈盈開口:「我省得,女兒有孕,做母親的還能不來照應不成?」
「多謝母親。」
趙夫人微微頷首。
便是他不說趙夫人也要常來,不過有個態度到底叫人舒心不少。
看着裴西嶺的背影消失在院外,趙夫人拍了拍趙瑾的手:「原以為這是個冷心冷清的,卻不想人年紀大了,倒是知道心疼媳婦兒了,當初我怎麼說來着?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她語氣意味深長,叫裴羨都掩唇笑了起來。
「外祖母說的正是呢,父親平日裏真真是拿母親當眼珠子似的,便是我們兄妹三個加一塊怕都比不着母親一個手指頭呢。」
她語氣揶揄,趙瑾也輕瞪了她一眼:「說什麼呢。」
趙夫人倒是眉眼生笑,慈愛地看着裴羨:「咱們羨兒日後擇婿也按這個標準來,不過性子就不必同你父親一般了,悶葫蘆可無趣得緊。」更別說這悶葫蘆還古板得要死。
「也小心着別找你外祖父這樣的,整日掉書袋子煩都要煩死的。」
裴羨偏頭笑道:「可我瞧着外祖母樂在其中呢。」
趙夫人眼一瞪,裴羨立即笑着告饒。
三人說說笑笑了一會兒,裴羨便回自己院子去上課了,趙夫人則繼續陪着趙瑾。
聽聞趙瑾有孕送來賀禮的不少,周念慈母女和崔意更是親自上門道喜,正院熱鬧了許久。
直到半下午,趙夫人才離開。
趙瑾也不知怎得,覺得睏倦疲乏得很,所幸就着軟塌,一歪頭就睡了過去,惜春忙拿過薄被給她蓋上。
許是孕婦當真嗜睡,趙瑾一覺就睡到了晚上。
一睜開眼就是裴西嶺坐在她身邊的身影,室內燭光昏暗,裴西嶺卻手裏捧着一本書,腿上還散落着好幾本,此時他正一手拿書,一手執筆,在寫寫畫畫着什麼。
趙瑾稍一動作他就察覺到了,忙放下書:「你醒了?感覺如何,有哪裏不舒服麼?」
「沒事。」趙瑾想要起身,裴西嶺忙扶着她起身靠在自己懷裏。
她看了眼外頭黑透的天色:「我竟睡了這麼久麼,怎得都不叫我?」
「太醫說有孕易嗜睡,不必強行叫醒你。」裴西嶺將她臉頰邊髮絲拂去一旁,「你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並不算久。」
「你何時回來的?」
「半個時辰前。」
那就是她剛睡不久就回來了。
她看了一眼他腿上的書,不贊同道:「你想看書,去書房看便好,或是將屋裏燈多點幾盞,這樣很費眼睛的。」
「我沒看書。」裴西嶺拿起一個小冊子翻開,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我在給孩子們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