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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走至府門前,周太傅這才看清是趙瑾帶着孩子回來了。
瞧見裴西嶺懷裏的如意和糕糕,他立時就笑了開來,連臉上的皺紋都深了許多。
「小如意和小糕糕還認得老夫麼?」
如意歪頭瞧着他,片刻後甜甜笑着叫了一句:「周爺爺。」
「誒!」周太傅顯然很高興,「小如意記性真好,竟還記得周爺爺。」
「爺爺抱着珩兒,如意認得珩兒,便能認得周爺爺。」糕糕一本正經地解釋。
「原是如此。」周太傅笑眯眯夸着他,「幸好有糕糕告知老夫,不然老夫還被蒙在鼓裏呢。」
「不客氣。」糕糕抿唇一笑。
馬車裏的趙瑾聽到周太傅的聲音,便沒叫馬車進去二門處,而是直接在門口便與裴羨一起下了車。
「太傅安。」她笑着福身,「一別兩月,太傅精神瞧着愈發好了。」
周太傅也笑了:「俗語有云:心寬則萬事興,老人家不理俗事,一心鑽研學問育桃李,還有天倫可享,精神想不好都難嘍!」
「正是如此。」見周太傅還逗着如意,趙瑾道,「這兩個月孩子們都念着您呢,還特地給您帶了禮物回來,稍後叫羨兒送去您府上。」
裴羨適時開口:「許久未見周伯母,回來該去給她請個安。」
聽到自己還有禮物,周太傅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人老了就喜歡孩子,周家與平陽侯府交情漸深,還是他孫女的夫家,他樂得多來往。
再說雖同為雙胎,周太傅卻總覺這倆小人兒要比從前招貓逗狗的裴承州兄弟倆順眼可愛得多。
——上書房前十年間,他可沒少被皮小子們氣得跳腳。
到底還是小娃娃招人喜歡。
想罷,他面對兩個孩子甚至更慈眉善目了三分。
如意和糕糕還在裴西嶺懷裏使勁兒掙扎着要拉珩兒的小手呢。
趙瑾笑道:「外頭天冷了些,太傅府里請,進去聊。」
裴西嶺這回願意了,也跟着點頭:「太傅府里請。」
周太傅自不會真進去,只朗聲一笑:「你們剛回來自要修整歇息,老夫也便不擾你們闔家團聚了。」
他還貼心的將珩兒抱給了他們。
珩兒差不多每日都見裴西嶺,對趙瑾幾人似乎也真的不陌生,還真就乖乖待在趙瑾懷裏好奇地瞧着他們,圓溜溜的眼睛不停轉。
在周太傅離開後,一家人這便進了門。
裴西嶺沒走幾步路就將如意和糕糕放下來自己走,轉而將趙瑾懷裏的珩兒接了過來。
「他近來吃的愈發多,重了不少。」他解釋道。
趙瑾一笑。
如意急得繞着他團團轉:「父親,如意要看珩兒,叫如意摸摸珩兒呀——」
裴西嶺便半蹲下身,叫如意糕糕一左一右摸了摸珩兒的小手後才又站起身。
「父親叫珩兒下來一起走嘛,他都是大孩子了,我和糕糕牽着他還不行麼!」如意小大人般嘆了口氣。
「他不會走。」裴西嶺道。
如意睜大眼睛:「他怎麼還這麼笨?」
趙瑾笑眯眯道:「他還小,等他長成如意這樣的大孩子,就會走路啦!」
「這樣嘛好吧。」
糕糕拉起她的小手:「我們一起走。」
「好呀。」如意笑眯眯回道。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正院。
裴西嶺和趙瑾剛在上首坐下,就見如意背着小手,像模像樣地打量着四周,時不時還滿意點頭:「如意不在的日子裏,父親將府里打理得很好。」
裴西嶺嘴角一抽。
不知她從哪裏學的,還上手摸了一把桌面,見沒有絲毫灰塵,她又是滿意一點頭:「不錯,一塵不染,如此賢惠持家,父親德行極好,堪當、堪當——」她轉了轉眼睛,片刻後嚴肅稱讚,「極好!」
「噗嗤——」裴羨沒忍住。
趙瑾又是好笑又是無語,裴西嶺則表情微妙。
裴羨解釋道:「前日我給如意讀的故事裏有這橋段,誰想她便記下了。」
還學了個「一塵不染,賢惠持家,德行極好」,後頭那句是堪當良婦,得虧她忘了。
她學也就罷了,偏生還沒搞清楚重點,人家書是諷刺男主外女主內的固有禮教,她倒是也同如意講過這道理不過顯然她高估了尿床小朋友的理解能力。
——暫時要先斷掉給她的此類小故事誦讀了。
總不能學上滿腦袋男主外女主嗯??
在如意的認知里,主內的是——男人?
若如此,那這故事還讀不讀呢?
裴羨心下糾結猶豫,如意還在繼續。
見沒人說話,她皺了皺小眉頭,走到裴西嶺跟前繼續開口:「父親做得這樣好,該當獎勵。」
迎着她暗含期待的眼神,裴西嶺還是順着她的心意問道:「什麼獎勵?」
如意瞬間眉開眼笑,小手一揮:「將我給父親的禮物抱上來!」
抱?
裴西嶺心下隱約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妙之感。
直到看見小廝懷裏那又大又肥的大白鵝,饒是他隱約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腦子還是不由空白了一瞬。
「父親怎麼不說話?是不喜歡嗎?」如意眼中帶上苦惱。
「沒。」裴西嶺立即違心開口,「這鵝肥美漂亮,我很喜歡。」
他還算有點跟上小閨女的腦迴路,知道這玩意兒絕對不是用來吃的,便違心誇了幾句。
聞言,如意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父親喜歡,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辛苦地帶它回來。」
說罷,她眼神不自覺看向裴西嶺,眼中又是期待。
裴西嶺又接上了她的腦迴路:「如意竟能出口成章,當真聰明。」
如意這回徹底高興了,也不再逮着他嘮嗑,只揮手叫小廝將大白鵝放在裴西嶺懷裏培養感情。
見他動作略有抗拒,如意拍拍他的手:「父親別怕,它不咬人的,三哥哥訓練得可好了。」
裴西嶺唇角勉強提了提:「那該多謝他。」
「一家人客氣什麼。」如意揮揮手,見糕糕在同珩兒玩兒,終於放過老父親,也去玩珩兒了。
趙瑾這才有空問他正事:「今兒是有事?」
裴西嶺懷裏窩着安靜乖巧的大白鵝,面上儘量正色開口:「今日早朝下晚了些,我本在與封統領議完事就要去直隸的,只是出門時正巧遇上四皇子與七皇子爭吵互毆,不得不上前勸架。」甚至還莫名其妙挨了不知誰的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