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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片刻後,趙瑾滿是疲憊的聲音響起,裴承志下意識心中一慌,好像錯過了什麼一樣。
「日後,你要如何便如何吧。」趙瑾輕聲道,「我不會再插手。」
看見這張臉真鬧心,快滾吧。
裴承志心裏堵了一口氣,明明聽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卻高興不起來,僵硬的行了一禮後,便轉身大步離開,胸腔帶了一股鬱氣難結。
為什麼要做出這般模樣?
他說的哪裏有錯?
他也敬重父親,自幼便將父親作為自己畢生目標來超越,可父親已經死了,他當然悲痛難當,可就因如此,因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自己的生活便不能繼續了麼?
父親那樣看重他喜歡他,怎麼會願意他沉浸在悲痛中,惶惶不可終日?
母親這般為難他,便是父親願意看到的麼?
父親活着的時候沒見她有多關心在意,人沒了卻做出這般模樣,或許母親當真在意父親,可事已至此,早便於事無補。
為什麼不能坦然面對以後的人生呢?
母親對他失望,他對她又何嘗沒有失望。
夜色里,裴承志匆匆走過,面沉如水。
裏屋。
趙瑾右手搭在小桌上,撐着額頭,閉上眼睛,隔絕了一屋子丫鬟心疼的目光。
裴承志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到,可她能怎麼樣呢,不演戲?崩人設分分鐘被當妖孽燒死好麼!
身邊這群丫鬟嬤嬤可都是深宅大院浸淫多年的,個個宅斗高手,心眼跟篩子似的,先前用深愛而不敢親近的劇本騙過了她們,她自然只能按着人設走下去。
漠視兒女多年忽然重視,她模仿着原主的性情,也做出了解釋,畢竟哪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兒女呢。
雖然她的主要目標是雙胞胎兒子和裴歡顏,裴承志只是順帶。
——總不能也偏心眼到沒邊兒了去。
如今只能循序漸進,潛移默化般叫周圍人習慣她,慢慢從原主過渡到她。
至於換丫鬟,她從來沒想過。
這可都是原主親娘精心挑選出來的陪嫁丫鬟,能幹又忠心,她初來乍到,這樣的人手能用當然不能浪費。
而裴承志麼
她承認就是故意坑他的,可這不是他自己給的機會麼?
等荒唐事干多了,所有人對他失望放棄了,就是將他掃地出門的時候了,否則侯府世子,還是聖旨親封,想拉下來可沒那麼容易。
無緣無故廢世子,不說皇帝答不答應,言官就能參死她。
過段時間還得找機會進宮見見皇后,想辦法先拖延襲爵的時間,否則一旦叫裴承志襲爵,成了侯府真正的主人趙瑾很清楚,自己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分分鐘又穿回現代那種。
當然很大可能是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孤魂野鬼了。
所以叉燒兒子還是有多遠走多遠吧,這樣的白眼狼,誰能消受誰消受去。
翌日,趙瑾起了個大早。
她剛準備繼續看賬本,就見惜秋匆匆進來:「夫人,方才二公子不知為何,忽然跑去落楓院打了世子。」
趙瑾眉頭一蹙,第一反應就是:「州哥兒可有傷着?」
「二公子臉上被世子打了一下」
「快去請大夫,他們人在哪裏?」趙瑾說着就往外走去。
惜秋欲言又止。
她還沒說完其實世子傷的更重呢。
——裴承志傷的重?
趙瑾才不在乎。
只吩咐了請大夫去診治,做足了慈母模樣後,她就準備去瞧裴承州了,連裴承志的落楓院都沒去。
不過不等她過去,裴承州打完人,就自覺來正院了。
裴承允陪他一起來的,裴歡顏隨後也到了。
趙瑾坐在上首,看着鼻青臉腫還一臉不服輸的裴承州,無奈道:「說吧,你打你大哥做什麼?」
「哼,他欠打!」裴承州冷冷道,「這等畜生之輩,打死都算輕的!」
趙瑾聽出他語氣不對,才堪堪反應過來——大概裴承州也知道昨日裴承志與白瑤青春風一度的事了。
果然,裴承州抬頭看着她,眼神跟個狼崽子似的:「母親捨不得罰他,兒子便親自動手。」
趙瑾有些頭疼:「誰告訴你的?」
「怎的,母親還想着替他遮掩不成,他敢做這等畜生不如的事,還不敢叫人知道了?母親未免偏心太過,兒子不服!」
趙瑾也不服。
你可以說她偏心,但不能說她偏心叉燒兒子,這是對她人格乃至三觀的侮辱!
「你莫要胡說。」她運了一口氣。
以為她被戳中心思心虛了,裴承州冷笑:「果然被我說中了,母親就是偏心!那麼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他配麼?!」
你也說了他畜生不如了,還跟他計較不怕惹一身騷麼?!
趙瑾心累的看着他。
「你生氣,我心裏的怒氣也不比你少半分。」她好言好語地開口,「只是如今時機不對,若宣揚出去,你大哥固然沒臉,可我們整個平陽侯府也會淪為笑柄,而若說罰他?你覺得,你大哥如今這模樣,罰他能改過麼?」
不會。
他只會更加堅定自己真愛無悔,將他們打成阻礙他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裴承州冷笑一聲:「罰他是沒用,所以便不罰了,他做出畜生事也就任他做了,因為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孩子
懟人勁勁兒的。
趙瑾不罰是琢磨着直接擼了叉燒兒子的世子之位掃地出門,在此之下,那點子懲戒就無足輕重了,可落在裴承州乃至其他孩子眼裏,就是偏心了。
是的,雖然一直開口的是裴承州,不過趙瑾一點兒也沒覺得裴承允就沒有意見了。
這最是個能藏得住心思的。
所以他只是借着裴承州的口來表達不滿。
趙瑾也相信,如果這回她再無動於衷,只怕下一次就是裴承允的么蛾子了,而且下手只會更狠更折騰人。
還有裴歡顏,雖然她現在一副狀況外的模樣,可那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然只怕也要鬧。
養孩子真特麼費勁。
趙瑾心裏爆了一句粗。
最終,好說歹說,總算哄得裴承州從像個刺蝟逮誰就扎到勉強滿意下不為例。
而趙瑾也沒付出什麼。
她承諾的是叫叉燒兒子去跪祠堂,粗茶淡飯不許出府,這是後者的付出,而不是她的。
能保家庭和睦,算他大功一件也成。
而且趙瑾私心裏覺得,就他幹的那些事兒,實在不怪裴承州揍他。
——那是真的欠揍。
平陽侯但凡棺材板兒薄點都能氣活過來那種。
「母親處事公允,兒子也當效仿之。」裴承允也總算滿意了,不吝嗇的贊了一句。
趙瑾嘴角一抽。
她敢不公允麼
怪道都說深宅大院出人才,以前她工作加班沒喊過一句累,可就這短短半天,心就累得不行了。
從身到心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