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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玩不過八皇子,左不過是被利用。」裴承允接話。
裴西嶺卻細思道:「也未必,八皇子或許對旁人手下不留情,對八皇子妃卻算得上不錯,無論人前人後,從未聽說他對八皇子妃有過冷臉慢待。」甚至在黛莎屢屢說錯話做錯事時,都是他在後頭周旋擺平。
父子倆心境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便也不同。
不過這回趙瑾站裴西嶺:「依八皇子不擇手段的性子,他若有心皇位,頭一個要除的就是八皇子妃。」可事實是黛莎活得比多數內宅主母甚至皇家兒媳都滋潤。
嫁人幾年了性子卻沒什麼大變化,一樣敢說敢做,沒有半點被磋磨或是過的不如意的痕跡。
眾所周知的頭腦簡單能自己將自己養得這樣好,趙瑾是不信的。
若說從前是八皇子為掩人耳目才留下她,可在已經虛歲十六的年紀,在當下人眼裏他已經是足夠能撐起事來的年紀,黛莎的存在只會更叫他掣肘,便是有朝臣真想站他都要掂量再三。
沒見他招攬到的都是只是外任官員——如兩淮鹽運使之流,京城也就一個季閣老,後者實權人脈是有,卻遠不足以能同二六相抗衡。
而就在這樣的先天條件下,黛莎卻依舊活得滋潤。
便是再不想相信,眼下也暫時只能得出八皇子夫妻感情甚篤這麼個結論。
聽完她的猜測,裴西嶺深以為然的點頭:「八皇子妃雖不聰明,但也不是傻的,夫妻幾年,真心假意總能分辨一二,若八皇子當真對她無心無情,她不會冒着得罪皇上和滿朝文武的風險上一遭金鑾殿,只為給八皇子求得一線生機。」
裴承允沒再說話。
不得不承認趙瑾說的有道理。
他向來以利看人,似乎還真忽視了這點。
「倒是季閣老竟願投誠於八皇子更令人驚訝。」趙瑾開口。
裴西嶺也皺起眉頭:「季閣老素來忠正,也素來中立,八皇子倒是有本事,能叫他折腰。」
便是二皇子不得行,六皇子好歹算有明君之相,投誠八皇子?
從謀略實力到人格魅力,八皇子比得上前兩位麼?
更別說他還有個黛莎拖後腿。
趙瑾隨口道:「說不得季閣老就是喜歡挑戰不可能呢。」
「也是。」裴西嶺也真敢信。
裴承允沒再說什麼,告退後便出府往工部去了。
裴西嶺也不得閒,只多待了小半個時辰也出門了。
建文帝剛醒來不久,奏摺積了一堆,朝事和八皇子都給他累得夠嗆。
在給了季閣老追封和榮光的身後事後,對八皇子的處置終於下來了——八皇子其心不正,殘害手足,擾亂軍心,其行罪不容誅,然念其性命垂危,算得贖罪之故,着貶為庶人,遷守皇陵,餘生不得出。
算是重罰了。
貶為庶人大抵是建文帝的考量,他到底是對雙龍之說入了心,防了一手。
畢竟先前他與皇后同時風寒高熱,查遍了宮中上下都沒找到疑點,他若不信是巧合,那就只能歸咎於八皇子了。
有些事到底要親身經歷一回才會深扎於心。
叫八皇子遷守皇陵,除去防着他外,便是對皇子和百官的交代了。
不過沒鬧出人命,趙瑾不必顧忌建文帝失去兒子的心情,這便全心操辦起了珩兒的滿月宴。
八皇子被迫退出,這京城近段時間應該是能風平浪靜些的。
在確定了宴請名單後,她便將帖子一一發了出去。
與此同時,八皇子終於動身往皇陵去了。
或許正如趙瑾他們猜測的那樣,八皇子夫妻當真是有些情分在的,黛莎竟也願意跟着他一起去條件艱苦的皇陵。
聖旨沒有明言,黛莎本可以繼續留在京城錦衣玉食,以她特殊的身份,縱然不受待見,卻總能安然過完後半生。
她卻願隨已經是個廢人的八皇子一起離開。
城門處。
八皇子的馬車剛出城門,便聽到外頭車夫稟報:「主子,六殿下與七殿下在前頭候着,瞧着似乎是來為您送行。」
黛莎冷笑一聲:「假仁假義!」
八皇子頓了一瞬,便道:「停下吧。」
黛莎皺了皺眉,但沒再說什麼。
六皇子兩人不多時便來到馬車前,車夫和下人們將馬車帘子挑起來固定後,便識趣地走遠了些,此處只剩下了四人兩相對視。
「弟弟有傷在身,不能同兩位皇兄行禮,莫怪。」八皇子率先開口,看向自己手腳的眼神有些自嘲。
七皇子擺擺手:「不怪。」
六皇子沒說話。
「我落得如今下場,六皇兄該滿意了。」八皇子看向他,聲音極輕。
「我當然不滿意。」
六皇子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叫三人都一怔。
黛莎怒氣磅礴:「手腳盡廢,聲名全毀,貶為庶人,遷守皇陵你還有何不滿?非要趕盡殺絕才罷休?!」
七皇子立即回懟:「那不是他自己造的孽麼?怨得了誰!」
八皇子卻明白過來:「六皇兄知道了?」
「知道什麼?」七皇子一頭霧水。
「今日六皇兄來此,是為問我因何如此做?」八皇子道。
「只為落井下石,瞧瞧你的下場。」
八皇子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我的目標本是淑妃,算計叫安嬪怡嬪風寒,叫端慎貴妃坐在淑妃旁邊,是為方便嫁禍於她,挑起你兩黨怒火,叫我坐收漁利。」
「什麼意思?!」七皇子睜大眼睛,看向他的眼神里迅速浮起怒火,「端慎貴妃是你殺的?!」
他握起拳頭就要上去揍人,卻被六皇子攔住。
「六哥!!」
「不必髒了手。」六皇子將他拽了回來。
八皇子繼續道:「當時我的人在端慎貴妃身上放了斷腸草,也在她宮中準備妥當了人證物證,卻不知後來為何中了毒卻是端慎貴妃,淑妃也並未被牽連到。」
說到這裏,八皇子平靜地看向他:「想來是端慎貴妃有自己的想法。」
六皇子面色不變,隱於袖中的手指卻微顫一瞬。
「不對,那齊美人是怎麼回事?」七皇子問。
「我的人只告訴她能除掉淑妃,她便巴巴上趕着做刀子了。」
「毒婦!」七皇子臉色瞬間鐵青。
八皇子繼續道:「以六皇兄之能,本不必這樣頻繞彎子算計我,可事實是我聲名狼藉,身敗名裂,殘廢度日,萬人唾罵,連臂膀都被一個一個斷了個乾淨這樣體會着我一點點失去希望的絕望,便是你為母報仇的誠意?只是可惜,你報復錯了人。」
聞言,黛莎面含冷笑,七皇子瞳孔震顫。
他下意識回頭看向六皇子,卻只看到後者面無表情、不含絲毫情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