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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帝在處理了此事後就叫他們退下了,趙瑾甚至都沒來得及請罪。
關於柔嘉長公主的處罰也只是個閉門思過一月,皇子們自己都不介意,建文帝也不會罰多重。
只是那邊接連出來的幾個皇子眼下臉色卻並不算有多輕鬆。
七皇子不知說什麼,憋半天憋出一句:「恭喜五皇兄高升。」
五皇子一扯唇角:「這高升給你你要不要?」
「那我哪幹得過來啊。」七皇子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沒那能耐。」
六皇子站定,對他溫聲開口:「此去山高路遠,望五皇兄珍重。」
五皇子看他的眼神依舊複雜,卻沒說話。
六皇子淺笑一瞬:「你我總有相見之日。」
後頭幾人再說了什麼趙瑾沒聽,只同柔嘉長公主感嘆:「五殿下德才兼備,皇上知人善任,用心良苦啊。」
柔嘉長公主笑了一下:「也不知是誰用心良苦。」
五皇子這一走,正如六皇子之言,山高路遠,鞭長莫及。
這場奪嫡風雲,算是徹底波及不到他了。
走出宮門,趙瑾與裴羨與柔嘉長公主夫妻告辭,準備上馬車。
「等等——」
趙瑾回過頭,正是琳娜。
她一臉猶豫地看向裴羨:「可否同郡主說幾句話?」
裴羨看了看趙瑾,見後者點頭,便從容走到琳娜面前。
見琳娜看着她身後的兩個丫鬟,裴羨道:「她們都是我的人,你有話想說也可,顧忌她們不願說也可。」
無論琳娜如何想法,她都不會將自己武藝高強的丫鬟支開。
琳娜沒想多久,只道:「我說的話對你影響更大,你不介意,我自不會介意。」
「你想說什麼?」
琳娜猶豫一下,還是先問她:「你是不是喜歡六皇子?」
裴羨道:「這似乎與你並不相干。」
琳娜皺了皺眉:「是與我不相干,若非看在你是承州哥哥妹妹的份上,我不會多這一句嘴提醒。」
見裴羨不說話,她一咬牙,直接道:「六皇子不是好人,你不要相信他,也不要喜歡他。」
「你此言何意?」裴羨並未應承,只問她道。
「他心機深沉,不是良人,你與他在一起會被利用的!」琳娜直直開口,「當初是他告訴我黛莎準備用我母親威脅我嫁人,若我與他合作,他會護住我母親,也不會叫那韓二碰我。」
裴羨眼中閃過深思,但沒說話。
見狀,琳娜繼續道:「我那時別無選擇,只能答應他,與他一起算計誣陷了黛莎夫妻。」
裴羨點點頭:「難怪當初她寧死不認強迫你嫁人一事。」那壓根兒就是琳娜自願的。
不過轉瞬她又想起一點:「但我聽到的消息,是她算計你與那韓二有了肌膚之親。」
「是是我的算計。」琳娜艱澀開口。
「也是六皇子叫你做的?」
琳娜搖了搖頭:「那時他沒說清楚韓二一家都是他的人,我便以為是要我自己想辦法,便算計了他後來六皇子知道,便順勢將此事扣在了黛莎頭上。」
頓了頓,她又道:「後來我才知道黛莎是有過這樣的想法,卻被八皇子阻止了,他似乎是準備以我的命來算計六皇子的。」
裴羨微微抬眸:「若如此論,六皇子還算救你一命?」
「算是吧。」琳娜坦然點頭,「只是他心機深沉卻是不爭的事實,後來還有些事,他對付黛莎夫妻的手段令人髮指,我瞧着實在害怕,今日此來只是為提醒你,若你喜歡他,最好便放棄吧,他那樣的人,絕不會喜歡上誰,最後受傷的只會是你。」
裴羨注意力卻並不在這上頭:「六皇子叫你嫁這一回,便只為叫你算計一樁不大不小的誣陷?」
或許此事對琳娜而言是天大的事,可對建文帝、文武百官,甚至是八皇子本人來講,實在不是不可饒恕之過。
六皇子此舉未免小題大做。
要麼便是琳娜沒說實話。
她不着痕跡地打量着琳娜。
琳娜並未察覺,只是搖搖頭:「當初他目的似乎並不在此,只是後來事趕事,他便順勢叫我演了那一場戲。」
裴羨百思不解,忽地問:「韓氏究竟有何神通廣大之處,叫六皇子與八皇子都這樣算計拉攏?」
她本是隨口一問,未想琳娜還真老老實實答了:「似乎是韓二的哥哥神通廣大,我嫁過去那幾個月,他們一家都從不談起那韓大,還有六皇子和八皇子也更多是衝着韓大去的。」
裴羨沒想到還真給她問出東西了,又試探問:「你可知韓大究竟是何身份?」
「不知。」琳娜繼續搖頭。
裴羨也沒失望,能得出這個消息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只是真實性還需再查探。
見她沉思不語,琳娜有些急了:「你究竟聽懂我的話沒有?韓大與你何干,你又不嫁他!重要的是六皇子,你不能喜歡他了,他一定會利用透你的!」
裴羨忽地一笑:「多謝你提醒,我自己會斟酌行事。」
這滴水不露的回答並未叫琳娜滿意:「我並不是開玩笑,你是承州哥哥的妹妹,便該遇得良人,餘生順遂,六皇子絕不是良人!」
聞言,裴羨頓了一下,反問她:「北疆一行,你似乎變了許多。」
琳娜被她帶偏,沉默了片刻,眼神不由沉重了些:「見過金戈鐵馬和生靈塗炭,我才知往日的家國護我多少,我眼中冷漠無情的父親兄長,又在國破後依舊如何護我安然無虞,秦王世子說的沒錯,我往日狼心狗肺之舉的確有負這一身血肉,更是個寡恩薄義的白眼狼享受百姓奉養和家國護佑時我懵懂無知,清醒之後便不能再推脫責任,我要做自己曾身為公主之時,為臣民應盡的責任,我不要再做白眼狼!」
隨着她一番話出口,裴羨看她的眼神欣賞了許多。
這時琳娜抬頭看向她:「我與承州哥哥此生絕無可能了,但我希望他和他的家人安然順遂的初衷並沒有變,六皇子心機深沉不擇手段,你不要被他蒙蔽,你該有自己的良人。」
裴羨唇邊溢出一抹淺笑:「多謝你,真心的。」
「所以你聽懂了嗎?」琳娜皺着眉頭。
她看不透裴羨。
裴羨想了想,反問她:「我二哥對你而言也並非良人,你放棄喜歡他了嗎?」
琳娜一怔,忽而頓悟了什麼。
見狀,裴羨又是一笑,同她一禮後便轉身離開。
六皇子是什麼樣的人,她早就知道,但那又如何呢?
相比這世間其他男子,他已經算得光明磊落,奪嫡算計在所難免,她並不覺得對待敵人也需手軟。
而且她自己都不敢確信自己對六皇子就一定喜歡,琳娜拿什麼替她確信呢?
想到這裏,她驀然失笑。
遠處的琳娜愣了許久,直到平陽侯府的馬車緩緩離開,她想了想,轉身看向右側六皇子府的馬車,深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