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將頭上的首飾取下來吧!」一群人簇擁着新姑爺離開新房,碧草見自家主子額上冒着汗,勸道。
陸涵之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不是她矜持,而是這一頭的釵環首飾壓得她不敢亂動。
見碧草動手替主子摘下頭上的首飾,守在一旁的碧荷也來幫忙,提醒道:「以後不能叫姑娘了,要稱大奶奶。」
碧草跟碧荷都是自小服侍陸涵之的,喊了這些年的姑娘如今要改口實在不習慣。可新姑爺是寧國公世子,公府規矩大,她們初來乍到,萬萬不能因為這些落人口實,給主子惹來麻煩。
想到這門婚事,便是陸涵之都有些恍惚。陸家是書香門第,陸涵之的祖父曾官至丞相,如今退下來了,只擔着太傅的虛銜;陸涵之的父親也是科舉出身,十四年前考取狀元,如今剛過不惑之年,已經官至正四品順天府丞,陸家不敢說煊赫,但在京城也算得上清流名門。因此,父親外任數年帶着剛剛及笄的陸涵之回京,上門提親的人家從來就沒少過。
陸家是書香門第,尋常走動的也都是讀書人家,從沒想過跟勛貴中頂尖的寧國公府結親,在此之前,父親為陸涵之擇定的夫婿,本是同窗好友之子,名李明昊,年十八,去年剛剛考取舉人功名。父輩是同窗好友,男方又聰明好學,原本是人人羨慕的一門好親,誰知樣樣齊備,陸涵之連嫁衣都披上身了,卻傳來消息說,未婚夫跟人私奔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陸涵之說不清是羞憤多些,還是委屈多些。她與李明昊定親一年多,相見不過兩三回,其實談不上什麼感情,可新婚之日,未婚夫帶着旁人私奔,卻是將陸涵之、陸家的臉面丟在地上踩。
陸涵之想起前世玩笑間,說起面子值幾文錢,現在卻實實在在的感受到,被人扔在地上的臉面重過千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因此,丟了新娘的寧國公府上門提親時,陸涵之沒什麼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她不知寧國公世子為人如何,但已經看清了李明昊的無情、沒擔當,與其守着沒有半點指望的李家,她寧願賭一回。
從前雖沒有交集,但寧國公世子程君澤,陸涵之還是聽過的。寧國公府是開國功臣,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哪怕程家早已交了兵權,也沒人敢輕視,更何況程君澤的長姐嫁入東宮,正是現今的東宮太子妃,要說家世陸家算得上高攀了程家。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陸涵之應下婚事,踏上花轎時,母親殷殷叮囑,叫她在婆家謹守本分,討得婆家歡心,不為提攜陸家什麼,只盼着她在程家能順遂平安。
程家顯赫,先前與世子定親的姑娘是平南侯周家的姑娘,程家與周家是世交,聽說早早就定下了兒女親事,等周家姑娘及笄了,便商議着完婚,偏巧的,跟陸家的婚期就定在同一天。不過今天大約真的是個好日子,陸涵之坐着花轎出門,一路上還遇到了好幾支迎親的隊伍。
正胡思亂想間,新房的門被敲響了,外頭道:「大奶奶,老夫人吩咐奴婢送些吃食過來。」
因為情況特殊,陸涵之從前也從未打聽過寧國公府的情況,國公府的人,也只在京城各家宴會上,見過國公府的女眷。程家老夫人陸涵之也見過兩回,印象里是一位溫和慈祥的老太太,聽說老夫人讓人給她送吃的來,陸涵之看向碧草,碧草會意打開門,將人帶了進來。
送東西的小丫鬟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恭敬有禮的模樣,並不敢在屋裏亂看,將食盒放下,裏頭的東西一一取出來,又向陸涵之行了個禮,道:「老夫人說今日忙亂,也來不及問大奶奶的喜好,請大奶奶先嘗嘗,若有不合口的,吩咐奴婢另外去取就是。」
陸涵之看桌上的飯食,兩菜一湯還有點心,主食也有米飯和精巧的小籠包,不算鋪張,但她一個人也完全足夠了,當下道:「已經很好了,勞煩你替我謝謝老夫人。」
小丫鬟連道不敢,陸涵之表示沒有問題,她也沒在這邊多留,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她確實沒說假話,今日世子大婚,府上都忙着,恨不得一個人當成兩個用,她給這邊送了吃食來,還得回老夫人那裏做事。
陸涵之這一天過得算得上跌宕起伏,別說習俗上新娘子成婚這一日就沒得幾口飯吃,出了那麼多事,她也實在沒什麼胃口吃東西。眼下一切塵埃落定,雖然日後的生活還得慢慢看,但總體來說國公府對她還算重視,陸涵之繃緊的心神鬆了,也確實覺得餓了。
碧荷心細,見陸涵之坐下來,便替她盛了一碗百合銀耳羹,遞給她道:「大奶奶先潤潤嗓子。」
陸涵之點頭,接過碗慢慢地喝了半碗,這才動筷吃東西,陸家祖籍益州,雖然跟着父親外放輾轉去過不少地方,但陸家的飲食一直口味偏重,與國公府清淡精緻的飲食不大一樣。話雖如此,陸涵之喜辣同時也喜甜食,這清甜的銀耳羹陸涵之吃着順口,喝了一碗還想要,卻被碧荷攔了下來,道:「大奶奶用些飯食點心,這羹湯不頂餓的。」
陸涵之也不強求,送來的飯食也沒挑撿,一樣吃了些也差不多飽了,見桌上還剩下不少,便向碧草兩個道:「你們倆跟我跑了一整日了,剩下的你們分分先墊一墊。」
國公府當然不會餓着她們,但初來乍到的,對這府里算是兩眼一抹黑,只能等着府上送來。碧草兩個服侍陸涵之多年了,聽陸涵之這麼說,也就應了下來,只是這邊離不得人,兩人輪着去的。
這般又過了許久,陸涵之不知時辰,只覺得她幾乎要睡着了,才聽到外面喊:「世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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