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書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厲元朗百思不解。
徐光水的提名上報省委,厲元朗卻不能在這種時候,專門給欒方仁打電話,為徐光水說話。
畢竟,欒方仁身份擺在那裏,厲元朗要是主動去找,會給欒方仁造成錯覺,認為厲元朗要左右他的想法。
除非欒方仁主動找他,詢問他的意見。
可是等了兩天,欒方仁的電話根本沒有。
倒是徐光水工作時間找他,談及別的事情,壓根不提這事。
厲元朗清楚,此時的徐光水比誰都着急。
自己能否脫穎而出,他心裏沒底,厲元朗同樣不了解。
大家都不提,心照不宣即可。
白善明已經被帶回市局,剩下就是緊張的審訊階段。
而關於高前衛舉報,唐饒和邢飛接上頭,雙方研究後,由高臨警方接手。
邢飛他們查了這麼久,一點線索沒有。
好在有了高前衛提供司機的模樣,根據畫像,還有那輛海新市車牌照,順藤摸瓜,或許就有新發現。
第三天上午,省委的批覆到了,李樹征戰勝徐光水,擔任高臨縣委委員、常委、書記,等到公示期結束,走馬上任。
消息傳出,不止厲元朗驚訝,徐光水更是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給震傻了。
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據後來傳來的消息,省委常委會在討論這個議題時,羅敏極力反對。
而且褚中奇也有類似建議,尤其抓住徐光水曾經的處分不放。
其他常委即便有不同意見,誰也不會因為一個徐光水,同時得罪褚中奇和羅敏。
徐光水知道真相後,慘然笑了笑,對安慰他的鄺早輝說:「早輝,你今後可不要像我這樣,得罪省領導,得罪了她,我這輩子算是起不來了。」
鄺早輝勸慰說:「光水,你不要自暴自棄,東方不亮西方亮,備不住你將來還有機會呢。」
徐光水苦笑:「什麼機會?不過自我安慰罷了。這又不是買白菜,這顆看不上眼還有下一顆,德平市總共才有幾個縣,哪個縣委書記不做個幾年。」
「而我呢,隨着年齡增長,越來越不佔優勢。算啦,在目前位置能夠終老,我就謝天謝地了。」
次日上午,徐光水到厲元朗的辦公室送材料。
厲元朗見他雙眼通紅,還帶着一身酒氣,把他讓進沙發里,說道:「光水,我知道你心情低落。這是省委的決定,我們既然無法更改,索性面對現實。把你的工作做好,也讓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閉嘴。」
徐光水苦笑道:「厲市長,你對我的幫助,我心領了。放心吧,我已經調整好心態,當不上就當不上,高臨縣是我折戟沉沙的地方,不去更好,省得回想起以前的不愉快,省心了。」
「你有這種想法最好。光水,大丈夫能屈能伸,人這一生都有不順的時候,只要邁過這道坎,相信你會有個光明的未來。」
「謝謝你的鼓勵,我忙去了。」
望着徐光水略顯駝背的身影,厲元朗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這時,桌上電話響起,一看,是陳玉書辦公室的號碼。
厲元朗慢悠悠接聽,向陳玉書打起招呼。
「厲市長,請你來一趟,有個事我們需要探討。」
一聽「探討」二字,厲元朗覺得奇怪。
不是商量,不是溝通,獨獨用了「探討」字眼,真不知道這位陳書記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二十分鐘後,厲元朗見到了陳玉書。
寒暄過後,陳玉書說道:「高臨縣這次人員調整基本上塵埃落定。不過,縣政府還缺一位副縣長,今天叫你過來,我有個想法,必須要徵求你的意見。」
厲元朗納悶,「我的意見?」
「是的。」陳玉書點頭道:「這次我可要點名你的愛將了。穆廣森跟隨你多年,是時候外放他去基層鍛煉了。我的意思是,先提穆廣森擔任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這樣一來,級別到了副處,然後去高臨縣擔任副縣長。厲市長,我的安排你覺得怎麼樣?」
厲元朗快速思考,他很快明白,陳玉書這是在搞平衡。
高臨縣的縣委書記和常務副縣長,全都遂了陳玉書的心愿。
厲元朗等於什麼都沒得到。
他表面上沒什麼,心裏自然不舒服。
本以為只推選徐光水,放棄吳戈的提議,徐光水勝算更大一些。
萬萬想不到,徐光水得罪羅敏,而羅敏和褚中奇關係很近。
省常委會上,有他們兩個反對意見,就是欒方仁都要仔細掂量。
要是這個人是他厲元朗,欒方仁肯定會強行通過。
畢竟徐光水在省里沒有根基,這才是他最大的難題。
調走穆廣森,陳玉書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了。
上次人事大調整的時候,陳玉書就提出過此類建議,被厲元朗否定了。
她再一次提出來,並且用笑眯眯的眼神望着厲元朗。
「厲市長,我曾經向你提過,一旦有合適的機會,希望你要忍痛割愛。穆廣森在你的羽翼下,有你的庇護,終究缺少鍛煉機會,不利於他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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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說實話,這個位置,丁瑤和我說過,我沒同意。我覺得,穆廣森剛過而立之年,正是幹事業的大好時機,高臨縣副縣長很適合他,希望厲市長不要辜負我的心意。」
「機會不是總有,這次千萬不要再錯過。」
陳玉書有意把「再」字說得很重。
思慮再三,厲元朗頷首說:「我徵求一下廣森的意見,再答覆你。」
「很好,我等你的消息。要儘快,以免夜長夢多。」
在車裏,厲元朗望着坐在副駕駛的穆廣森背影,心中泛起微微不舍之情。
穆廣森是跟隨他最久的秘書了。
他們之間不像上下級關係,更像是知己的朋友。
厲元朗的一舉一動,有時候都不用他說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表情,穆廣森心領神會,辦得妥妥。
真要放他走,哪怕換一個比穆廣森更為合格的秘書,厲元朗也會覺得沒有他優秀。
唉,是時候放他走了。
回到辦公室,趁着穆廣森整理東西的時候,厲元朗便把陳玉書這番話告訴了穆廣森。
「市長,不用考慮,我願意繼續跟着您。」
厲元朗擺手阻止,「廣森,你不要激動,聽我慢慢給你說。」
等到穆廣森情緒穩定下來,厲元朗才開導起來。
「這次不同於上次,我相信陳書記是好意。」於是,厲元朗就把這裏面的門道掰扯清楚。
「廣森,我認為現在時機是成熟的。徐光水和我提過,高臨縣還有類似於前衛化工廠這樣的三無企業,他們和政府官員相勾結,牟取暴利。」
「徐光水不相信只有侯德海葛武義參與其中,他認為,還有比他們官職更高的人,成為這些黑企業的保護傘。」
「徐光水去不成高臨縣,你可以去。到那裏,要暗中調查,有任何蛛絲馬跡及時向我匯報。」
「光水,切記,保護好自己。一旦被人發現,哪怕完不成任務,也要當機立斷放棄。你的人身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懂不懂?」
「市長,我」穆廣森眼裏噙滿淚花,嘴唇微微顫抖。
厲元朗拍着穆廣森的肩頭,並且伸出右手,「來,廣森,我們握一下手,祝你在新的崗位上取得成功。」
穆廣森趕緊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厲元朗的右手,不停搖動。
當晚,徐光水趕赴一個飯局。
邀請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吳戈。
在包房裏,只有徐光水和吳戈兩個人。
這二人,可以說是同命相連,難兄難弟。
幾杯白酒下肚,吳戈突然冷哼一聲,使勁酒杯捏着酒杯,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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