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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扉微微閉眼，她沒想到暈倒前柳芸會這麼跟柳安軒說。
其實柳芸的意思很好理解，柳芸怕雲扉知道了擔心她，怕耽誤雲扉的工作，怕雲扉大晚上趕過來有什麼危險……
她唯獨沒想過，只有柳安軒一個孩子在，萬一她出現什麼事情，該怎麼辦。
去醫院的路上雲扉握方向盤的手都隱隱發顫。
以前剛跟木冉冉認識時，木冉冉都納悶她為什麼跟柳芸一個繼母關係那麼好。
可後來木冉冉跟柳芸接觸幾次，不需要雲扉回答，她就懂了。
柳芸對雲扉實在太好了，比一些親生媽媽做的都要好，周到。
甚至如果沒有柳芸，雲扉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在哪裏。
但知道的是，沒有柳芸，她走不到現在。
被親生母親拋棄，被親生父親虐打，年幼的她根本不知道活着有什麼意義，她看不到光明。
可柳芸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也正是柳芸的悉心照顧，讓年幼的雲扉有了一個小小的目標。
不讓柳芸那麼辛苦，讓柳芸和她開心快樂……
綠燈亮起，腳踩住油門，窗外的高樓大廈一閃而過。
柳芸早年受苦太多，本來身體就不如別人好，但是她閒不住，不肯呆在家裏。
不過好在她工作清閒不累，否則雲扉說什麼都不會讓她上班。
每年柳芸的體檢都沒什麼大問題，可今天怎麼會突然暈倒？
——
呼吸着空氣中流動的消毒水味，雲扉快步穿過大廳來來往往的人群。
柳芸在三樓，急救室，心臟急救區。
聽到心臟二字的時候雲扉都覺得不可置信。
可事實就是如此，縱然不信，她也向着護士說的方向走去。
前方傳來一陣悲痛哭泣，抬眼看去，走廊的座椅上，幾人低着腦袋，抹着眼淚。
在他們的前方，手術室門緊閉，燈牌亮着，閃着手術中三個字。
空氣中都涌動着低迷壓抑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雲扉沒有多看，繼續向前走。
越走越安靜，到最後只剩下雲扉自己的腳步聲。
走廊里空蕩蕩的，兩邊的等候椅空無一人，『手術中』這三個字亮的刺眼。
雲扉站在原地，直直看着手術室門口那個小小的身影。
他蹲在地上，靠着牆壁，呆呆愣愣的看着光潔的地板，不哭不鬧，跟曾經那個在雲扉面前活潑鬧騰的柳安軒判若兩人。
醫院太大，手術室的門太大，四歲的柳安軒太小了，小的讓人心酸。
心臟疼地厲害，雲扉眼眶發酸，她快步走去。
「軒軒……」
熟悉的聲音讓柳安軒發愣，他呆呆抬頭，看到姐姐，眼淚倏然掉了下來。
他今晚已經哭過很久，從看到媽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時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掉。
圓圓的臉蛋紅得厲害，他眼睛更紅。
「姐姐。」他站起身就要向雲扉撲過來。
可他蹲的太久，腳麻得嚴重，腿一軟就向地面倒去。
雲扉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抱在懷裏。
「姐姐，媽媽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我喊她，她大喘氣，媽媽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一塊木頭，柳安軒死死抓住雲扉的衣服，淚水將衣物浸濕。
「媽媽被護士姐姐推進去，不讓我進去，我害怕，我害怕……」
怕什麼？
柳安軒4歲了，懂的東西也不算少，他知道人會死掉。
死掉的人就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不會再開口說話，他會永遠消失。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柳芸會去世……
今天發生的事情真把他給嚇蒙了。
柳安軒養的好，長得比同齡人胖一些，雲扉將他抱起來，有些吃力。
她坐在第一個椅子上，輕聲安慰：「沒事的，軒軒乖，媽媽不會有事的。」
小孩子精力有限，跟雲扉大哭一頓，又在雲扉的安慰中有了困意。
雲扉胸口的布料被柳安軒的眼淚浸濕，貼在皮膚上並不好受，可她也沒有心思關注這些。
掏出手機，才發現江與給她發來好幾條信息。
先是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又說自己能不能幫上忙，最後讓雲扉路上小心。
雲扉低頭看了眼懷裏緊緊抓着她領口的柳安軒。
柳安軒身邊不能離開人，可等下自己又需要繳費以及忙活一些雜事。
她一個人在醫院實在不太方便。
手指點擊屏幕，雲扉看着江與的頭像，猶豫幾秒，還是點擊返回。
——
「讓木冉冉去了醫院？」
落地窗前，一襲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裏。
他冷眼瞧着窗外的夜景，語氣摻了冰雪般冷得瘮人。
柳芸生病，姐姐為什麼不喊他過去？
難道在姐姐心裏，木冉冉比他靠譜，比他關係更加親近？
掛斷電話，江與抑制不住心裏的鬱氣和怒，揚手就想把手機摔出去。
可手機在手裏轉了一圈，他生生忍了下來。
不能摔，不能發脾氣，他需要克制，不能隨脾氣做事……
或許，姐姐是有原因的呢？
江與眼睛一亮，肯定是姐姐心疼他，半夜去醫院不安全，還辛苦。
姐姐心疼他，不願讓他受苦受累，才會讓木冉冉過去的。
越想江與越覺得有道理，肯定是這樣的。
江與用這些不現實、只有百分之一真實性的假話，掩蓋住自己那不願接受的猜想。
……
等手術結束柳芸被送回病房，一切收拾妥當，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多。
今天運氣好，碰上一個單人病房的病人剛出院，房間不大，但比起多人病房不知好多少倍。
「今天麻煩你了冉冉。」雲扉給木冉冉倒杯熱水。
木冉冉瞥了她一眼，「不是我說，咱倆才多久沒見？你就跟我這麼生分客氣了？」
喝口熱茶，她眉眼得意，道：「不過你也知道，我向來不吃虧，等阿姨病好了，我非得宰你一頓大餐。」
「好。」雲扉跟着笑了笑，熱茶進入胃裏，驅散了夜間的寒意，心窩暖暖的。
木冉冉平時看着跟小孩子性格一樣灑脫，不怎麼靠譜。
可雲扉知道，木冉冉在正經事上很可靠，做事讓人放心。
所以，她今晚才會喊木冉冉過來，她信任木冉冉。
不想喊別人的原因也很簡單，她不愛欠別人人情，而木冉冉，不是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