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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蘇淵默然不語。
他知道,聶老是在拿陳朗說事。
「危險,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對等的,陳朗做這件事,或許會很危險,但難道你做就不危險?有些時候犧牲是在所難免,更有些時候,犧牲反倒是一種成全。」
聽着聶老這番話,蘇淵心頭一震,不禁看着鄧老。
鄧老卻罵道:「下棋下棋,你個老傢伙,怎麼話還變多了?」
「你這傢伙,都快輸了,你還急眼了?」聶老笑了聲,一子落下:「將軍!」
「哎,我反將你軍!」鄧老嘿嘿一笑,臉上露出菊花般笑容,開心的像個老小孩。
蘇淵望着這一幕,他突然有些後悔來,打擾到二老難得的閒暇時光。
知慧奶奶端來熱乎乎的湯圓。
蘇淵吃了一口,燙的伸着舌頭,立馬豎起大拇指。
「絕了,奶奶,你包的湯圓,比外面好吃十倍!這皮兒滑嫩筋道,裏面的芝麻餡特別香!」
「芝麻餡是你奶奶老家寄過來的,都是自己種,自己打的,外面可買不着。」鄧老下棋空擋,回頭笑道。
知慧奶奶笑道:「昨天我就包了好多湯圓兒,都放在冰箱裏,回去的時候你多帶點,吃的時候,丟一把在鍋里就行了。」
「那我可得多帶點。」
「好好好,奶奶就知道你喜歡吃,剛剛又弄了一些,冰箱裏凍個兩個小時,你再帶回去,這樣路上不會爛掉。」
吃完湯圓,喝完湯,渾身特別暖和。
蘇淵打開老舊電視機,隨意看着老節目,又偶爾跟鄧老和聶老二人切磋棋局。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黃昏。
蘇淵跟林初墨聊了會兒微信,讓她帶着北北和囡囡來二老家做客。
「鄧爺爺,知慧奶奶,打擾你們了。」林初墨帶着兩個裹着厚厚羽絨服的小傢伙兒進了門。
「哎呀,歡迎歡迎呀,咦,北北,囡囡,怎麼好像不太開心呀?」知慧奶奶迎上來,見兩個小傢伙兒情緒落寞,眼睛還有些哭紅。
「知慧奶奶,他們挺想依依的。」林初墨輕聲道。
知慧奶奶一怔,點點頭,拉着兩個孩子進了臥室。
知慧奶奶是一個很優雅,很有學問,又很有涵養的人,或許她可以幫助兩個孩子趁早走出這件事。
「聶老。」林初墨脫掉過膝長款羽絨服,疊放在沙發上,對聶興昌十分禮貌道。
「呵呵,瞧,生疏了,哎,都叫我聶老,不叫我聶爺爺。」聶興昌攤開手道。
鄧老沒好氣道:「你還要不要臉了,初墨這孩子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你怎麼還比上了?」
聶興昌嘿嘿一笑,對林初墨道:「丫頭,你鄧爺爺這話,我是不愛聽的,論起關係,蘇淵外婆是我親妹妹,你是蘇淵的妻子,這關係你應該叫我什麼呢?」
蘇淵一怔。
對於未曾謀面的外婆,不曾想與聶興昌還有這層關係。
「葉承嗣沒跟你說過?」見蘇淵一臉懵逼表情,聶興昌詫異問。
蘇淵苦笑搖頭。
「也對,那傢伙當年……」
聶興昌還要說什麼,鄧老沒好氣道:「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孩子,別聽這老東西瞎說,你這事兒也不複雜,你外婆因為你父母的事兒,與你外公意見不同,十幾年前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蘇淵苦笑不得道:「鄧爺爺,這事兒我覺得還挺複雜的啊。」
「以前那個年代,家家戶戶誰沒點破事兒呢?現在的許多矛盾,說白了,就是上一代積攢下來的。」聶興昌插嘴道。
「行了行了,我看我老婆子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咱老兩口做個飯,別把孩子們餓着了。」鄧老拉着聶興昌起身。
蘇淵剛想說話,自己去做飯,結果聶興昌直接插嘴,對鄧老滿臉嫌棄:「誰跟你是兩口,還有,要做你做,我在家不做飯。」
「呦,這是本事見長了,我還想嘗嘗你做的大鍋肉呢。」鄧老嘿嘿笑道。
蘇淵詫異問:「聶老,您還有這一手?」
「去你的。」聶興昌這話是對鄧老說的,轉而對蘇淵道:「什麼大鍋肉,那是以前行軍的時候,部隊裏斷糧了,我就把我戰場上繳獲的牛皮帶割了,連着草根、樹皮,還有點野菜一起亂燉,那叫『大鍋肉』。」
「那可是牛皮,吃着也叫香。」鄧老笑道。
「行,你吃,我孫女兒剛給我買的牛皮帶,我今天就給拆了,你要是不吃,你跟我姓!」聶興昌翻着白眼。
「行啊,你拆啊,你捨得嗎?」鄧老笑道。
「你……君子不理小人。」聶興昌氣的翻白眼。
蘇淵忍俊不禁。
這兩個老爺子,性格好像反過來了。
一個耍性子。
一個卻講起君子道理。
這也是來自他們濃厚的戰友情懷啊。
鄧老和聶老二人吵不夠,又去了廚房吵。
不一會兒就聽到鍋碗調盆和指點聲。
這頓飯估計要過幾小時才能吃上了。
「老婆,昨天的事兒太突然了,沒能第一時間跟你說,你別太在意。」坐在沙發上,蘇淵低聲道。
一聽提起這事兒,林初墨眼睛瞬間溢出水霧,咬着嘴唇道:「陳朗大哥他們,真的已經……」
蘇淵緩緩點頭,嘆息道:「我可以救他們的生命,但無法拯救他們死心已至的靈魂,有時候我真覺得挺無力的。」
蘇淵癱坐在沙發上。
這是他未曾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的。
他不禁抓着自己的頭髮,眼裏充滿血絲。
酒店裏的那一幕,給他造成極大心裏衝擊。
哪怕他見過許多人間險惡,也是被發生的事情,沖刷了三觀。
「龐千南,任普……這是私仇。」蘇淵想起陳朗自殺前,留給自己的遺言,不禁憎恨咬牙切齒。
忽然,一雙微涼柔嫩的手,鑽進了滾燙手心裏,為蘇淵帶來一絲清明。
他抬頭迎着林初墨的含淚擔心的美眸,心頭微微一暖,勉強笑道:「我又沒事兒,我自己能調整回來。」
「我就怕你自己調整回來,有什麼事情,不是夫妻兩人一起承擔,一起度過的呢?」林初墨氣的瞪着美眸道。
蘇淵一怔,輕輕點頭,伸了個懶腰,立馬四仰八叉躺在了沙發上。
林初墨沒好氣道:「你啊,這是在鄧爺爺家,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蘇淵嘿嘿一笑。
他在這兒,反而比在西山龍林放鬆。
有老人在,這裏給他家的感覺更強烈一些。
這時候,顧紹忠打來電話。
「咋了?」蘇淵懶得拿手機,接了以後,放在茶几上,順手開着擴音。
「呃……老蘇,弟妹在你旁邊嗎?」手機里傳來顧紹忠小心翼翼的聲音。
「……你這是啥意思?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蘇淵無語了。
搞的跟自己『偷情』似的。
「咳咳,這事兒啊,還真不能讓弟妹知道,不然不好辦啊。」
林初墨意味深長看過來。
蘇淵有些發怵,氣道:「你說!什麼事兒!別把我一世清白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