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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灌鉛似的沉重眼皮,在一陣顫抖之後,終於艱難地睜了開來,昏昏沉沉的腦袋,由於渾身上下傳來的冰冷、濕潤之感,頓時在一個激靈之下,迅速變得清醒起來。
「昏迷過去了麼……我記得當時身體又詭異地黑霧化了,並且似乎引起了血瀾室的異變?」當混沌的意識回歸以後,趙銘立即判斷出自己目前的處境,於是,一幅幅印象深刻的畫面走馬燈一般從腦海中閃爍而過。
當時,血瀾室的法陣開啟以後,五條海蛇狀的淡藍色煙氣,很快目標明確地撲到了趙銘身上,那種夾雜着強烈麻癢的劇痛之感,瞬息之間,就令他如受千刀萬剮之刑。
而就當趙銘以為,在接下來的十多天裏,自己都要經受這等痛不欲生的折磨時,劇烈的痛楚,卻在持續了十餘息後,驀地消失而去。痛楚的消失,並非是平白無故的,因為,素來困擾趙銘的黑霧,再一次毫無徵兆地出現了。
身體化為黑霧後,完全喪失控制權,原本是很令趙銘反感的,但黑霧狀態下,免疫痛楚的性質,卻着實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過這種狀態同樣不能持久,一旦恢復原樣以後,撕心裂肺的痛楚照樣會到來,故而在這種情況下,趙銘甚至希望能夠永遠保持黑霧狀態。
然而,和原本一潭死水、與世無爭的模樣不同,此次的黑霧湧現之後,竟然爆發出一股極為強大的吸引力,在這股吸引力的作用下,無數淡藍色煙氣被聚攏過來,隨後被黑霧來者不拒地吸收進去。毫無疑問,對於五條淡藍色煙氣纏繞,都無法忍受劇痛的趙銘,面對匯聚成霧的淡藍色煙氣,必然當場就得痛死過去,可在黑霧狀態下,他卻沒有半點疼痛之感。
除了淡藍色煙氣以外,天地間的磅礴靈氣,也被黑霧一起吸納進去,這樣狼吞虎咽的吞吸,沒有持續多久,便到達了極限,可沒等趙銘觀察後續的情況,他就忽然眼前一黑,還算清醒的意識頃刻間墜入深淵,接下來的發展他便全然不知了。
腦海中將昏迷前的畫面整理完成以後,趙銘的目光從四周掃過,發現自己並未身處血瀾室內,而是躺在一個鬆軟潮濕的地方,波盪的水流在眼前清晰可見,幾簇深青色的海草在身旁微微起伏,後腦勺下還有個冰冷堅硬的東西,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塊石頭。
等等,水流?
趙銘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雙眼陡然瞪大的同時,伸手在眼前一揮,頓時,水流波動的冰涼觸感,真實地傳遞到了他的肌膚上。這意味着,他沒有被稱為晶壁的透明泡泡保護,而是就這麼浸泡在海水之中,可他是人類啊,如此暴露在深海之中,為什麼沒有感到一點不適?
想到這點後,趙銘雙手急忙在海底一撐,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可就在他曲卷雙腿,準備站起之時,竟發現自己輕盈地飄身而起,一下子就脫離了海底,穩穩噹噹地漂浮於海水之中。
「這是……七彩魚尾!?」
趙銘下意識低頭望去,當看清眼前的一幕後,瞳孔不禁一縮,因為,他下身的兩條長腿竟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遍佈七彩鱗片的絢麗魚尾,這副模樣,赫然與鮫人一般無二!
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趙銘的腦子幾乎宕機,整個人就像化作了泥塑木雕,半天沒能回過神來,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一個純正的人類,為何會擁有鮫人的形態特徵,而從他得到的信息來看,成千上萬年以來,雖然鮫人可以擁有和人類相同的形態,但卻從來沒有過人類轉變為鮫人的先例,並且,鮫人與人類通婚,也是無法產生後代的,甚至可以說,雙方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物種了。
「不,不對,或許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並不算是純正的人類,所以在某種條件的刺激下,存在轉化為鮫人的可能……」趙銘捏着下巴,神色一陣變幻不定,說到底,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是因緣際會穿越到此,身體上有些特異之處也能夠說得通,當然了,他並不以此為榮,對於成為鮫人更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若非見過你從前的模樣,恐怕我也會認為你是真正的海族人。」正當趙銘為自己身上的變化而茫然無措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霍然轉頭望去,發現一群鮫人出現在了不遠處,而位於最前方的,則是同樣擁有七彩魚尾的貝敏敏。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貝敏敏之外,其身後的鮫人之中,還有兩個似是姐妹的鮫人女子,下身的魚尾也呈七彩之色,這讓趙銘不由得一怔,他本以為擁有七彩魚尾的鮫人定然極為稀有,但目前看來,似乎並不如此。
雖然心中有些訝異,但趙銘卻沒有將這縷疑惑詢問出來,畢竟,雙方不久前還是生死仇敵,哪怕現在自己的模樣和對方一樣,但他還是很難生出同類的親近感,相信對於貝敏敏等人而言也不例外。
貝敏敏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懶洋洋地雙手抱胸,撇了撇嘴,說道:「若不是你的情況太過特殊,且身上不具有殺害過我海族族人的血腥氣息,小爺才懶得和你多說什麼。我父親的意思是,暫時允許你待在部落內,只需要你在某些事上配合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與我一起來的那些人呢?」瞥了一眼人小鬼大的貝敏敏,趙銘沉默片刻後,忽然開口問道。
貝敏敏嗤笑了一聲,說道:「當你身上的異變發生以後,整個血瀾室都破碎而去,其他的土人也都化為了乾屍。」
聽聞此言,趙銘暗嘆一聲,當時在黑霧狀態下,見到眾多淡藍色煙氣蜂擁而出時,他便對其餘人的處境有所猜測,如今只不過是確認了而已,但黑霧化的異變並非自己能夠控制的,對於這個結果,他也無可奈何。
「喂,別磨磨蹭蹭的,考慮清楚沒有,給句痛快話,同意不同意?」見趙銘開口問一句話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絲不耐之色從臉上閃過,貝敏敏晃了晃腦袋,出聲催促道。
趙銘眯了眯眼,視線掃過他身後一眾隱露殺機的鮫人,忽然輕輕一笑,說道:「假如不嫌棄的話,趙某就在貴部叨擾一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