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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果然有言官上表,彈劾李策和李璟。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奏摺上明明白白,說他倆一天拜了十八座廟,且佛道不分,見廟就進。
——「不務正業、閒遊浪蕩、怪力亂神、親近僧道,上不能為國事分憂,下沒有做皇室表率。微臣懇求褫奪二人王爵,交宗正府訓誡。」
宗正府,是專門掌管皇帝親族或者外戚勛貴事務的衙署。
李策和李璟被宣入宮,跪在宣政殿內,灰頭土臉相互看看。
李策的表情寫着三個字:「都怪你。」
李璟略自得地笑笑,表示:「看我的。」
「兒臣有陳情稟報。」李璟叩首道。
御座上的皇帝怎麼也想不到,臨近過年,言官還能揪出他兒子們的錯處,讓他跟着生氣丟臉。
看李璟那個樣子,似乎還挺有理的。
「你說。」皇帝悶哼一聲,手中拿着一份奏摺,仿佛隨時都要砸出去。朝臣們也豎起耳朵,倒是要聽聽李璟有什麼匪夷所思的理由。首發
「父皇,」李璟道,「兒臣成婚至今已有七年,卻一直沒有子嗣。無所出乃大不孝,兒臣吃過很多湯藥,無奈總不能如願。現下聽說可以求一求神靈,便去求了。言官說兒臣怪力亂神,可兒臣只是覺得,舉頭三尺有神靈,神靈若能讓兒臣如願,兒臣去拜一拜,也沒什麼不行。至於沒能為國事分憂,那是因為父皇春秋鼎盛,又有精幹朝臣協助,兒臣愚笨,偷閒而已。」
李璟神情從容侃侃而談,說完後低頭偷偷看了李策一眼。
「真厲害。」李策低聲讚許。
「背了一夜。」李璟得意地偷笑。
可他話音未落,便聽言官道:「趙王殿下這是強詞奪理!既然身為皇室子嗣,就該為朝廷分憂。難道說一句朝臣精幹,就有了推卸責任的藉口嗎?」
李璟無奈地看向那個言官。
說你們精幹還不行?聽不懂拍馬屁嗎?
眼看那位言官不依不饒,要揪着李璟不放,皇帝只得把矛頭轉移到李策身上。
「楚王!」他抬聲打斷言官的話,斥責李策道,「趙王是為求子,你是為什麼?」
你總不至於要未雨綢繆吧?料定自己也不能生養,所以先去求一求?
相比李璟,李策顯然沒有準備什麼。
「回稟父皇,」他老老實實回答道,「兒臣只是陪同趙王。」
「他讓你去,你就去?」皇帝冷聲道。
「回稟父皇,」李策道,「兒臣吃住都在趙王府,這一年來受王兄照拂,無以為報。五哥沒有子嗣,兒臣也跟着着急,這才去了。」
聽起來,他們兄弟感情還不錯。
若在平時,皇帝很滿意他們兄友弟恭。但今日必須責罰,才能表示他沒有偏頗。
「朕看你們就是太閒!」皇帝厲聲道,「同為皇子,你們也不看看你們兄長,自歸京後,先是協助吏部考課官員,再是幫助戶部整理賬目,忙得王府都顧不上回,常常就住在官衙。」
這當然是說晉王李璋。
李璋聞言連忙出列,向皇帝施禮道:「兒臣庸庸碌碌,疏於管束弟弟,理應一同領罪。」
皇帝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所謂法不責眾,最好是其他幾個皇子也都出來領罪,言官們便不好再說什麼了。難不成要把他們都送去宗正府嗎?
還過不過年了?差不多就得了。
果然,魏王李琛也出列道:「兒臣同五弟九弟疏遠,沒能盡到兄長的責任,兒臣也有罪責。說起為朝廷分憂,兒臣同樣汗顏。」
不等言官說什麼,李璋便又道:「皇子的確應該為國事分憂,臨近年節,朝中有什麼事,不妨讓他們去做一做,也是歷練。」
話說到此處,便是要以工代罰了。
皇帝看向朝臣,緩聲道:「吏部戶部他們,都忙過去了,臨近年節,禮部最忙吧。」
這是皇帝在為幾個兒子找台階下了,禮部就算不忙,也不敢說自己閒。
禮部掌天下禮儀、祠祭、宴饗、貢舉之政令,越是逢年過節,越是繁忙。但是他們不怕自己忙,就怕有人來添亂。
搞幾個皇子過來,那不得供着嗎?
禮部尚書左思右想,舉起笏板道:「旁的事都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只元正日祭祖的圜丘,有幾處石板斷裂,需要修繕。另外要搭幾個高棚,工期總是拖延。若幾位王爺不怕辛勞,可前去監工督造。」
圜丘高約三丈,圓壇四周設十二階,均分周天之數,其中面南的台階步道略寬於其他十一階,是皇帝登壇的階道。
每年元正日大朝會後,皇帝都會帶領文武百官,前來祭天祭祖。
沒想到這麼重要的場合,禮部竟然還沒有準備妥當。
「既然如此,」皇帝揚聲道,「趙王蠢笨,就由楚王和魏王,前去監工吧。若有不懂之處,切莫自作主張,要多向禮部官員學習。」
「兒臣領旨。」
李策和李琛叩首道。
離開宣政殿時,李策有些奇怪。
「怎麼你惹了事,倒讓我和老四去監工了?」
李璟笑得更加得意:「可見子嗣的重要性。就知道我沒事。」
「那你也別閒着!」李策扯着他的手臂,憤懣道,「此事因你而起,年前的神仙你差不多也拜完了,跟我一起去監工!」
「我不去!」李璟說完又跟魏王李琛打招呼,「四哥!有活兒幹了,開心不?」
不知道魏王心裏怎麼想,但是面上仍然和善,他對李璟點頭道:「為父皇分憂,是為人臣子的本分。五弟你以後做事也要妥當些,不要讓父皇面上難看。」
言官風聞奏事,今年以來出現在朝堂上最多的,就是葉嬌和李策。
現在又帶上了李璟。
他們幾個真是越走越近,行事作風也越來越像。
「監修圜丘啊……」放衙後回到趙王府的葉嬌,聽說了今日早朝的事,「那裏四處空曠,很冷的。」
她怕凍着李策。
李策一面為葉嬌盛上甜粥,一面笑道:「所以嬌嬌可以常常去瞧瞧我,你身上熱,貼着你,我就不冷了。」
他能找到一百個理由,哄葉嬌去看他。
葉嬌接過粥,輕輕拿勺子攪了攪,似乎沒注意李策說了什麼。
她在想着別的事。
「思思,」葉嬌蹙眉道,「你似乎從未同魏王共事過。」
「第一次。」李策沒有吃飯,他認真地看着葉嬌,眼睛似乎黏在她身上。
在他眼中,葉嬌的一顰一笑,都是風景。
「魏王那個人……」葉嬌想了想,提醒李策道,「看起來滴水不漏,但我總覺得,他比表面上的樣子,要複雜得多。」
葉嬌總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心情,但她在魏王面前,卻總是什麼都感覺不出。
他謙恭有禮、溫文爾雅,甚至還總是露出遲鈍木然的表情,可越是如此,越讓人覺得捉摸不透。
「多謝嬌嬌提醒,」李策靠近葉嬌,抬手把她的碎發攏到耳後,眼中的輕鬆逐漸變為謹慎,「除了這個,我還很奇怪,為什麼是我和李琛。」
朝堂是個神奇的地方,總是三兩句間,改變事情的走向,讓原本毫無關聯的兩個人,被迫捆綁在一起。
昨日他還在跟李璟一起拜佛,明日就要跟李琛一起去修圜丘。
像是有一條激流,要裹挾着他進入漩渦,漩渦里有什麼,卻猜不透、看不清。
「我吃飽了。」思索間,李策聽到葉嬌的聲音。
她用茶水淨口,擦乾淨唇角,對李策眯眼笑。
看到她的表情,李策瞬間忘了煩心。
那些讓他心中疲累的瑣事,全都可以丟到一邊。
他們在一起,他就是暖和的、輕鬆的、無憂無慮的。
「我還沒飽。」李策深深地看着葉嬌,用極慢的語速說這幾個字。
「吃飯啊。」葉嬌道,「今日事今日畢,這頓飯不留給下頓吃。」
李策站起身,隔着桌子捏住了葉嬌小巧的下巴。
「我的武侯長總算忙完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壞笑,「吃飯是吃不飽的。吃你,才能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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