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水跪在地上,眉頭緊縮!到現在她不由的佩服對方的計策,什麼叫出其不意,也許要人命不一定非要用暗的,就這麼光明正大的,也可以除了你!
所謂棋逢對手,大抵就這個樣子!
那公公眼微微的一眯,揮了揮手,讓那小公公端了酒水,便立在了楊若水的跟前,「請把少夫人!」公公有些不耐的催促,那尖細的聲音讓人忍不住心生厭煩!
饒是鎮定如楊若水,這會兒個有些個心亂了,畢竟此時是她始料未及的,想必任何人面對生死的時候也無法做到坦然!
楊若水跪在地上,遲遲的不肯接下!她心中一嘆,若是訪琴在跟前也是好的,至少可以確定是否真的有毒,是什麼毒,現在全都是猜測,也越是這樣卻越讓人心慌!
「不好了,走水了!」正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楊若水的答覆的時候,突然殷府的內院起了濃濃的黑煙,那方向倒像是三房的地盤!
不過這到底是殷府,眾位主子都不由的抬頭望去,原本極為安靜的場面,漸漸的出現幾分喧譁!老遠便能瞧見那來往的家丁,一個個都拎着水桶,來回的跑着!
「這火來的可真是急時!」那公公冷冷一笑,目光如炬,卻依舊盯着楊若水!至於那遠處的濃煙,根本連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到底是宮裏頭出來的人,什麼事沒見過,這點計策在他的跟前到底不算什麼!
可是經過那公公一冷嘲熱諷,殷府的人也全都垂下了頭去了,場面又恢復了安靜,不過眾人的心裏都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少夫人,請吧!」那公公說完,便親自將酒壺端到楊若水的跟前,給她滿上!
楊若水緊緊的皺着眉頭,可此時卻容不得她有旁的心思,只好硬着頭皮將那酒水給接過來!
「娘子,這是什麼好東西,我也要!」殷容莫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猛的便朝楊若水撲了過去,正好將楊若水手中的酒杯就打掉!酒水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音,還冒着白沫!
饒是楊若水這個不懂毒的門外人,也知道這酒水裏頭有劇毒,別說是喝下這麼一杯,便是喝上那麼一點也會一命歸西!
「小公子倒會憐香惜玉,不過這打翻太后娘娘賜的酒水,可是大不敬,想來大公主在世也不會允小公子這般的作為的!」那公公也不管殷容莫能不能聽懂,便說着官腔!
「放肆!大公主的名號也是你能提及的?這酒水裏分明有劇毒,定然是你暗中換了去!」楊若水微微的側了側身子,不讓那公公看見殷容莫的表情,生怕那公公激怒了殷容莫,便將此事弄的一發而不可收拾!
那公公突然笑了一聲,「少夫人果真是能言善辯,不過雜家可沒有那份膽子,不瞞少夫人,太后娘娘就是要將您賜死!」那公公提起太后的時候,在空中抱了抱拳,顯示對太后的尊重!
不過也不知道宮裏頭的人是不是都這股子調調,在楊若水聽到那公公說賜死兩個字的時候,渾身上下感覺陰森森的,帶着些許的含義!
不過心中更是警鈴大作,這公公看來還真不好對付,無論出什麼狀況,他的目標一直落在楊若水的身上!
「公公這是做什麼,本縣主知道太后娘娘素來心善,這若水丫頭素來知禮,本縣主倒是好奇,太后娘娘因何要賜死她,莫不是你們這些個閹人在這裏胡言亂語!」這會兒個三夫人卻是將縣主的架子端了起來,那渾身上下散發着不可一世的貴氣!便是老太太也不由的一愣,仿佛瞧見了三夫人剛進殷府那會兒,不怒而威的樣子,便是她這個婆婆說話也得掂量着點!
可是那公公並不買三夫人的帳,從鼻間突出一個聲音來,「縣主還是先管好自己,再管旁人吧!」
那公公意有所指,三夫人有些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可是卻不再多言,畢竟忠勇侯那頭還沒傳來消息,她不可能置自己的父親與不顧!
眾人都皺着眉頭,始終沒想到這公公是個難纏的主!
不過楊若水到底遞給三夫人一個感激的目光,便是連她都覺得意外,沒想到會是三夫人先替她說話!其實細細的想來,三夫人也沒有多壞,開始估計是受了歷姨娘的挑唆,後來是因為殷奕風才鬧了這麼多事,果真是世事難料,以前的敵人,竟然能為她開脫!
「公公是欺我殷家無人嗎?我們倒想請旨問清楚,究竟此事是真是假!」殷離落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便站了起來!微微的抬高了頭,帶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殷離落本就是謫仙似的人物,這會兒個故意擺出架勢來,倒讓人升出幾分畏懼來!當然,這些人裏頭,並不包括那宣旨的公公!
「你是個什麼東西?」離落公子的名聲,天下皆知!這公公自然也知道,可是他在宮裏頭也是個有頭臉的,而且宦者本就是無根之人,說句難聽的話,他們的心裏大多是有些個扭曲的,都不喜男子,尤其還是俊美的男子,所以,這話說出來也是極為的不客氣的!
「公公慎言!」殷宏是二房之主,還不等殷離落反擊,他便第二個站了起來!原本還算慈祥的臉,在這會兒變得極為的冷峻!
「落哥兒退下!」二夫人瞧着着急,可是殷宏到底是天,她一個婦道人家斷沒有訓斥自己男人的說法,只能將氣放在殷離落的身上!
那公公瞧着殷宏的架勢,卻絲毫沒有半分的懼怕,反而大有一種越站越勇的架勢來,「怎麼,瞧殷府的樣子,莫不是想要造反?」
那公公說完,殷宏只好拉着殷離落再次的跪下,畢竟這造反二字可不是任何人可以當得的!便是由老太太帶頭,直呼不敢!
楊若水緊緊的握着拳頭,指甲都要陷進手掌里了,心中更加的堅定自己的心念,他日一定要做人上人!才不會過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
殷容莫自然不會眼整整的瞧着楊若水被欺負,他剛要給楊若水出頭,卻被楊若水暗暗的拉住,然後在他的手心寫了幾個字!然後換上了幾位淡定的笑容!
「敢問公公,太后娘娘就只賜了這麼一壺美酒?」楊若水將那酒壺都接過來,用手搖了搖,所幸並沒有多少的酒水!
「不錯!」那公公陰笑一聲,饒有興味的瞧着楊若水!
「那就好,民婦天生就不懼劇毒,若是死不了,那就全當是民婦的造化了!」楊若水說完,將那壺端起來,大氣的朝着自己的嘴裏倒去!
這一動作,險些嚇的殷離落變了臉色,剛想動手去阻攔,卻發現楊若水雖然將酒水倒到自己的嘴裏,可是卻一口都沒喝下去,全部擋在外頭,順着嘴角都流出去了!
楊若水倒完以後,還立了立酒壺,顯示自己喝的一滴不剩!不過心中也感嘆太后的狠毒,這毒果真是厲害,即便一口都沒有喝下去,這舌頭卻都沒有了知覺!
殷離落能瞧出來,那公公自然也能瞧出來的!只是冷笑一聲,「少夫人果真是個厲害的,如此雜家便這般的稟報了太后娘娘,還希望殷府能承受的住太后娘娘的怒火!」
那公公原本細長的眼睛,如今一眯,更只剩下一條縫了!一瞧便是一副小人的樣來!
楊若水坦然一笑,既然太后娘娘公然賜毒酒,那麼自己也不用暗計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都喝下去,至於流出來的,反正門面上她們是能挑這個毛病的,讓人喝酒一點不剩的喝下去的!
那公公說完便要走!「且慢!」楊若水不由的喚了一聲,自己徑直的便站了起來!
「不知少夫人還有何賜教?」那公公冷然,不過這會兒卻心生警惕,畢竟楊若水雖然沒有什麼計策,可這個法子雖不是最完美的,卻是最適用的法子!若是尋常人碰到這種情況,早就慌了,哪裏能靜下心來想對策,由此,那公公更是防備楊若水了!
「公公莫急,不知道公公的指尖有沒有覺得一陣冰冷?」對於那公公的態度,楊若水自然不會在意!
「少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威脅雜家嗎?」那公公臉色一變,其實他剛剛就覺得指尖突然這麼一冷,不過當時並沒有這麼在意,這會兒個被楊若水這麼一提醒,心中一下子便清明了,定然是楊若水給自己用毒了!
「民婦不敢,民婦素來膽小,還希望公公能在太后娘娘跟前美言幾句!」瞧着那公公的神色,楊若水笑的更燦爛了!他越是防備自己,越說明他越惜命!其實這公公根本就沒有中毒,這不過是楊若水讓殷容莫使的計,等楊若水喝酒的時候,殷容莫接一滴酒水,暗中打在了那公公的手指上的!
等那公公回去後發現不了自己所中之毒,憑他惜命的性子,估摸着只會覺得這毒厲害,更害怕!到時候怕會隱瞞了今日的事情,至於此事那些個小公公也瞧見了,這自然不在楊若水的關心之內,瞧那公公心思縝密的樣,估計殺幾個人也不是難事!
「好,好的很!」那公公一陣氣悶,陰暗的眼神狠狠的瞪向殷容莫!畢竟在這些人當中,只有殷容莫名動天下,只有他對楊若水是特別的維護的!
等那公公走了以後,眾人的心卻沒有松,反而更憂心了,瞧那公公的樣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來人備墨,容哥兒個過來寫休書,我殷府容不下這麼大的佛!」眾人還沉浸在剛才的兇險中時,老太太的聲音陡然的響起,語氣中的怒火讓人聽的真切!
眾人不由一愣,這老太太所說之人自然是楊若水,卻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老太太會棄了楊若水,沒了殷家的庇護,楊若水肯定是死路一條!
「哦?不知祖母,孫媳所犯的是七出的哪一條?」對於老太太這種態度,楊若水並沒有多大的感觸,就老太太自私的樣,能護着自己,楊若水才會覺得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娘子,我不要離開娘子!」殷容莫一下子就急了,雙手展開緊緊的抱住楊若是!不過他伴起傻子來,自然是手到擒來,那憨厚的聲音,再配上那表情,自然是沒有人懷疑!
被殷容莫這麼一抱,楊若水的心中不由的一怔,似乎有別樣的情緒在心中凝聚!只有殷離落,瞧見着畫面,心中不由的一酸,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衝破眼角流了出來!
「莫哥兒乖,過來聽祖母的話!」老太太瞧着殷容莫這般的粘着楊若水,心中更覺得不喜,不由的招了招手,像招呼孩子一樣,對着殷容莫說道!
殷容莫不管不顧,就緊緊的抱着楊若水!眼睛瞪的大大的,大有一種誰要是敢與他爭楊若水,便誓不罷休的感覺!
「祖母殷家斷不能做過河拆橋之人!」殷離落心頭泛酸,說話自然也硬聲硬氣的,倒像是在訓斥老太太一樣!
不過在場的人也都明白,這殷府的劫難剛過去,就要休楊若水,始終是不合適的!
「反了,都反了!」老太太氣的直跺腳,秋媽媽瞧着形勢不對,生怕老太太再犯病了,趕緊給她順氣!
「落哥兒你給我閉嘴!」二夫人瞧着殷離落為了楊若水連老太太都敢頂撞,心中又氣又惱!生怕旁人瞧出殷離落的心思來,現在恨不得找東西將殷離落的嘴給堵上!
「夫人莫急,落哥兒說的沒錯,殷家不能過河拆橋,我殷宏也不做那忘恩負義之人!」二夫人的態度,殷宏自然瞧的真切,他雖然不知道為何二夫人會阻止二房與楊若水交好,不過他卻也是當着眾人的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只要有他在一日,二房永遠支持大房!
「爹爹!」殷宛凝瞧着殷宏為了一個外人,給二夫人臉色,當下便不樂意了,不滿的瞧了殷宏一眼,不過語氣倒像是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閉嘴!」殷宛凝之前的事,殷宏也是知道的!今日他可不會讓殷宛凝當着眾人的面,說出什麼混話來!
殷宛凝到底被嬌慣的厲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殷宏給她沒臉,那眼睛裏都噙着淚水!二夫人氣的一把拉着殷宛凝的手,轉身便離開!
楊若水倒不在乎這個,不過殷宏那一句不做忘恩負義的人,倒讓楊若水注意了,或許真如她猜想的一樣,二房一直護着大房,卻也有旁的緣由!
「母親,若水丫頭到底是殷府的人!」殷勤瞧着連殷宏都開了口,還為楊若水給二夫人難堪,自然也趕緊開口表個態!
「好,好,都是厲害的!」老太太氣的一把推開秋媽媽,「你不用管,如今這些人都心大了,我一個老太婆的死活,還有人在乎嗎?」
瞧着老太太開始撒潑的樣子,殷宏眉頭皺的緊緊的,「母親,到現在您還冥頑不靈嗎?這進了殷家的門便都是殷家的人,不是只有殷家男子才配讓您在乎!這麼多年了,因為您的退讓已經害死了一個兒媳了,如今又讓孫媳平白的讓人欺負嗎?」
殷宏這話不可謂不狠,老太太不由的退了一步,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這般說自己,她很想說一句造孽啊,可是卻說不出來,當初大公主的事情也並非是她所願,殷宏怎能全怪到自己的身上!
「好,真是個厲害的,殷家三房全被你收買了,既然你們都不怕死,我一把老骨頭了還怕什麼?」老太太瞪了一眼楊若水,好像時光倒流,當初自己的大兒子似乎也那麼護着她!
老太太不想再多言,帶着自己的人便離開了!
「你二嬸子的話,你莫放在心上,她也沒有惡意!」殷宏嘆了口氣,不過說到惡意,他不由的心虛,畢竟自己的女兒先算計過楊若水,而二夫人的態度也是護着的!
「若水懂得!」楊若水一笑,倒覺得殷宏是個不錯的,至少擔當了一個男子該擔當的東西!
至於太后還要出什麼計策,這會兒個也不是她們所能猜想的了,是以眾人也都散了去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殷容莫一臉的陰沉,每一次與宮裏人打交道,都讓他覺得怒火中燒,「那個鄭念心是留不得了!」殷容莫咬着牙,這麼多年的隱忍,在太后要賜死楊若水的那一瞬間,他險些失控,殷容莫緊緊的捂着心口,天知道當時他有多緊張!
楊若水輕輕的一笑,對於殷容莫的反常,她只當是殷容莫想起大公主之死來了,楊若水搖了搖頭,「鄭念心還不能除,我們要用她穩住太后的心,給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我們不就要好好的留着鄭念心,還要幫她找個心上人!」
楊若水眼中閃過一絲的算計,她從來不是個能吃虧的,今日鄭念心這麼擺她一道,她若不還回去,豈不是白白的重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