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爺,陛下說您的孝心他知道了,這會兒陛下正忙,讓您先回去。」魏保胳膊彎里搭着拂塵,在慕皋溯跟前弓着腰傳話道。
慕皋溯踮着腳,翹起頭往殿裏瞧了瞧,「魏大伴,您可別哄我,那兩個丫頭是誰的?」
慕皋溯一指候立在廊廡上的玉溪和玉鸞,「當我眼瞎啊,這不是朝陽身邊的人嗎?朝陽是不是在裏頭,哦,只許她進不許我進,皇祖父也太偏心了吧。」
魏保把腰又彎低了一些,賠笑道:「這是陛下的命令,小奴就是個傳話的,郡王爺見諒。」
慕皋溯不滿的哼了一聲,把螃蟹往魏保手裏一塞就道:「算了算了,朝陽是個女孩子,皇祖父多偏疼一些也是應該的,那我就回去了,這是本王從蘇州帶回來的太湖大毛蟹,知道皇祖父愛吃這個,趁新鮮今兒就給皇祖父蒸上,配上菊花酒,那滋味叫一個美。」
魏保笑接着,「小奴這就讓人拿到御膳房去。」
慕皋溯點點頭,又往殿內瞧了幾眼,一甩袖走了。
戳了幾下又肥又大的蟹,魏保笑着低語,「這個渭南郡王。」
——
這一日,她就是在乾清宮度過的,皇祖父和父親批閱奏章,召見大臣,她就在一旁伺候茶水,默默聽着,默默看着。
聽着皇祖父、父親和大臣們討論國家大事,過問民生經濟之事,她跟着也長了不少見識,心中糾結的那些感情|事在國家大事面前真的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皇祖父說的那話很實在,要是覺得和他能過日子那就嫁,要是覺得和他不能過日子那就不嫁,所謂婚姻終究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而已。
慕卿凰自問,如若真嫁給了陸玖,這日子能不能過,這日子有沒有滋味,這日子值不值得期待,答案是肯定的,她不想欺騙自己,她有些期待和陸玖一起過日子,這一輩子她才從陸玖那裏體會到被愛的感覺。
而陸玖他是個有趣的男子。
想到陸玖在她面前做的那些蠢事,不知不覺間她已是笑彎了唇。
陸玖,也是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子呢。
恍惚她想起陸玖被陸炳追着打時,他趴在牆頭送她炮仗花時的那一笑,他是個男人啊,笑起來怎麼可以那麼明艷璀璨。
「郡主,您笑什麼?」走在回東宮的宮道上,玉鸞納悶的問。
慕卿凰回過神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笑着搖頭。
「收拾東西,咱們回蓮園。」
玉鸞輕「啊」了一聲,「您不是說要多住幾日嗎?」
「本郡主改主意了。」慕卿凰抬起下巴,昂然燦笑,眸光明媚。
——
七月流火,夜晚來臨便有些涼了,深夜,陸玖披着薄衫,蹲在美人靠上,撕花吃。
曉風微過,吹的他頭頂上的燈籠輕輕搖晃,暗影時不時落在他的臉上,一半明一半黑。
欄杆外是一個小水塘,水塘里養着錦鯉,半夜連魚都睡了,可他就是睡不着。
像是嫉妒魚兒的好睡,他噗噗噗把嚼碎的花瓣都吐到了水裏,果然激起漣漪無數,也弄的魚兒擺尾紛紛游過來搶食。
鳳眸「嚯然」一亮,陸玖腳尖一點,從美人靠上一個倒翻身落地,滿臉笑着往臥房而去。
——
翌日,天蒙蒙亮時蓮園外就有人等候,多是勤奮的讀書人,今兒讀書人里就夾了一個白錦。
慕卿凰也是一夜沒睡,每當做出一個決定時,她總是如此。
今早上玉鸞當值,在臥房卻沒找到慕卿凰,玉鸞嚇的一點困意都沒了,慌忙派人去找,就在湖心亭找到了。
遠遠的就聽到了清越的琴聲,玉鸞把心放回肚子裏,嗔怪道:「郡主,您嚇死奴婢了。」
琴聲停了,慕卿凰回過頭來笑望玉鸞,「鸞兒,你去一趟長寧侯府,就說我要見他。」
「見誰?」玉鸞一懵,糊塗了。
「陸玖。」
「陸玖?!」玉鸞驚訝的看着慕卿凰。
「對,陸玖。」
吩咐完這一句,慕卿凰只覺一身輕鬆。
彼時,天光大亮,蓮園門開了,白錦一馬當先沖了進來,神色慌張,在紅蓮湖竹橋上正和玉鸞碰上,白錦哭着道:「玉鸞姑娘你快告訴郡主,我們世子爺瘋了,天一亮就拿着刀出去了,說是要砍死陸瑁。」
「啊——」玉鸞一聲輕忽,連忙轉身往回跑。
這個時候慕卿凰正在玉溪的服侍下剛洗完臉,聞言大驚,頭也顧不得梳了,「帶上人,咱們去北里。」
北里緊挨着秦淮河,那裏居住的都是樂戶。
在陸瑁家小院所屬的那條巷子裏,陸玖正在發銀子,「不許傷着朝陽郡主,做做樣子,等我來個英雄救美,都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世子爺,您就放心吧。」一個大漢道。
這些人都曾是陸炳的部下,從軍隊裏退下來後,都是陸炳在養着,是陸玖連夜從田莊裏調來的。
巷子頭上,金泥上躥下跳打起了手勢,壓低聲音喊,「世子爺,郡主來了,快藏起來。」
陸玖最後又囑咐了一遍不許真傷害慕卿凰,這才藏到了另一條暗巷子裏,手裏捏着繡春刀,隨時準備現身「英雄救美」。
巷子有些窄,慕卿凰在巷子頭上下車,着急的問道:「陸瑁現在就住在這裏?」
白錦點頭:「是住在這裏。」
這時,從巷子裏的暗巷中忽然跳出了數十個蒙臉大漢,領頭人一聲大喝,「打劫!」
遂即,蒙臉大漢們衝上來就把慕卿凰等人圍了起來。
白錦佯裝害怕,大叫着躲到玉鸞身後,「我的娘啊,遇上劫道的了。」
慕卿凰先是愣了一下,片刻黑了臉,再一瞧白錦那假到不能再假的神情,她禁不住撫額,「陸玖,你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