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迴廊花叢里偷看的僕婢們都嚇的一抖,死了都不讓人家有個囫圇整屍,朝陽郡主是不是太……
太什麼,此時此刻沒人敢說出來。
「我看你們誰敢動小曼的屍體。」
陸玖擋在武大的身前,一副「你有本事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的倔樣兒。
頃刻,場面就僵持住了,慕卿凰氣的厲害,衝上前拽陸玖,「你給我滾開
。」
陸玖抓着慕卿凰的手腕子就大叫道:「你這個毒婦,你這個兇手,是你殺了小曼,我要給小曼報仇,我掐死你。」
說罷兩手就要往慕卿凰的脖子上掐,玉鸞等丫頭見狀忙撲上去撕扯。
院門口,凌氏嚇的雙腿發軟,臉發白,她仿佛已經看見自己跪在斷頭台上的樣子了,「作孽呀,作孽呀。」
陸炳看着陸玖卻陷入了沉思,他雖打小就縱寵陸玖,但身在軍籍,為以防萬一,該教陸玖的拳腳功夫他從不懈怠,陸玖是個什麼身手,單憑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片子就想阻攔他掐朝陽郡主的脖子?
看着陸玖上躥下跳的叫嚷,臉上的表情也那麼扭曲,卻被幾個丫頭片子撓的髮髻歪斜,衣衫凌亂,他嫌棄的撇嘴。
扶住嚇的渾身發抖的老妻道:「憑他們鬧破天去,咱們不管,兒孫自有兒孫福。」
「可是、可是……」
看着被娘子軍圍困的陸玖,慕卿凰站在外圍冷笑,「你和陸瑁都是一路貨色!」
陸玖懵了一下,指着慕卿凰大怒,「你心裏是不是還惦記着陸瑁?那我呢,我在你心裏算什麼?」
慕卿凰心裏「噗通」一下子,猛的攥緊了手,冷冷道:「你什麼都不算,只是我兒子的爹罷了。」
「我、我要休了你!」陸玖氣的一蹦三尺高。
「你休我?」慕卿凰大怒。
「我要休了你!」
「來人,拿筆墨紙硯來。」慕卿凰往石鼓凳子上一坐,片刻碧簪碧紗就把文房四寶放在了石桌上。
「寫休書我可是駕輕就熟,你休我?呵,我休了你才對。」話落,慕卿凰提筆,行雲流水,一蹴而就,這休書和她寫給陸瑁的那一份一字不差。
慕卿凰拿着寫好的休書扔陸玖臉上,「你既不能給我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承諾,從今以往咱們再無干係。」
拿着休書陸玖又羞又氣,「你你你,你這個妒婦!」
慕卿凰從玉溪手裏抱過兒子,冷着臉道:「收拾嫁妝,咱們今天就走人。」
說罷,慕卿凰先走了。
陸玖哇哇大叫,「你把兒子還給我,兒子是我們陸家的種。」
慕卿凰理都不理他,走的瀟瀟灑灑。
有陸瑁那個前車之鑑,慕卿凰抱着兒子走,長寧侯府無人敢攔。
幕園的動靜,陸炅這裏時刻關注着,當聽到僕婦回稟說朝陽郡主把陸玖休了,他一口酒水就噴了出來,拍着桌子大笑,「幹得好。」
花氏讓僕婦下去,給陸炅重新倒了一杯酒笑道:「還真讓老爺說着了,陸玖真是作死,得罪了朝陽郡主,大房這是要完啊。」
陸炅靠着引枕,晃着腳搖頭,「我大哥可比二哥聰明多了,等着看吧。」
瑞福堂上,凌氏抱着跪在地上的陸玖一邊哭一邊捶打他的背脊,「你真是個混賬東西啊,我做了什麼孽才生了你這麼個天魔星,成親才幾天啊就鬧的這個樣兒,我的孫子也讓抱走了,自從孫子出生,可憐我才抱了幾回啊。」
陸炳重重一拍桌子,「行了,閉嘴吧
。」
這會兒瑞福堂上並沒有外人,陸炳盯着陸玖看了一會兒道:「我不管你,滾吧。」
陸玖愕然看着陸炳。
陸炳哼了一聲,「滾。」
許是父子連心,陸玖緩緩笑開,站起來抱了陸炳一把就跑。
陸炳原本只是猜測,現在卻已經基本確定了,只不知小混蛋和朝陽郡主這一唱一和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但見他們如此大費周章,事兒肯定小不了。
——
夜幕四合,習武堂院子四周石柱里點上了燈火,陸玖一人手持□□獨自耍玩。
金泥手持繡春刀闖了進來,刀指陸玖,黑面上怒氣勃發,痛不欲生,「小曼的屍體呢?」
白錦、玉蓋、香塵三人緊隨其後趕來,紛紛擋在陸玖身前。
「大哥,你冷靜點。」香塵道。
「你們讓我怎麼冷靜,小曼死了,她死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金泥一把扔了繡春刀,抱頭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陸玖撥開白錦等人,蹲在地上猛的抬起金泥的下巴,「你恨我是不是?」
金泥咬牙,「是!」
「好,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我們打一場,我輸了這條命隨你處置。」
金泥一抹眼,「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搶我喜歡的女人,你無情,我不能無義,我不和你動手,我去殺了那毒婦。」
金泥站起來,撿起刀就要走。
「唰」的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弧攔在金泥面前,「今夜你還能說出這話就證明你還不是無藥可救。想知道岑小曼的屍體在哪兒,就先和我打一場,晚了,你怕是連她的一塊骨頭都找不到了。」
金泥一聽大急,鼓起心中一腔怨恨,提刀和陸玖就幹了起來。
這一場干架一直持續到月上中天,當金泥從習武堂出來,走出長寧侯府,陰九祝就等在外頭,見到金泥就上前來關心的問候,「如何?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在京西小樹林那邊的亂葬崗上。」
「那咱們快去找。」陰九祝道。
「嗯。」
彼時已是深夜,小樹林中一片漆黑,樹林深處不時傳來狼叫聲,陰九祝和金泥舉着火把在一片墳地里翻找。
忽的,金泥看着一張蘆葦蓆子裏卷着的女屍時就不動彈了,陰九祝忙走過來一把掀開蓆子,當看見裏頭裹着的女屍時,陰九祝驀地開口,「這不是岑小曼。」
金泥眼神閃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陰九祝忙描補道:「能讓你放在心裏那麼喜歡的岑小曼肯定不像這具屍體那麼丑。」
「他騙我。」
「誰騙你?」
「陸玖騙我,一定是他把小曼的屍體藏了起來。今天他為了小曼要掐死郡主,被郡主給休了。」
陰九祝佯裝驚訝,「郡主休夫了?」
「那毒婦什麼干不出來,她上個丈夫還不是被她毀了一輩子
。」
陰九祝「啊」了一聲,嘆氣道:「那你還找屍體嗎?」
「陸玖能為了小曼想掐死那毒婦,他肯定不會把小曼的屍體還給我的。」金泥使勁抓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是我沒用,我就是個奴才秧子,他們一個是郡主一個是侯府世子我想給小曼報仇都沒有門路。」
話落金泥忽然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陰九祝嚇了一跳連忙奪下,「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不能給小曼報仇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一死了之。」金泥抱頭痛哭。
「我長這麼大,小曼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姑娘,小曼那麼純潔那麼美好,要不是陸玖和朝陽郡主他們糟踐她,小曼不會死,也怨我,我不該把小曼弄進幕園,怨我,是我害死了小曼啊。」
「你果真想為你心愛的姑娘報仇?」
「想!」金泥恨恨的道。
「那麼你就更應該想辦法留在陸玖身邊,你只有留在他身邊才有機會報仇。」
「我噁心。」金泥呸了一口痰在地上。
陰九祝拍了拍金泥的肩膀,「小不忍則亂大謀。兄弟,你好好想想。」
金泥痛苦的揪扯自己的頭髮,「就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陰九祝又拍了拍金泥。
「我知道了。」金泥驀地攥緊拳頭。
蓮園冰窖,岑小曼被剝光了衣裳放在一塊冰上,玉綺面無表情的把她翻過來指着她肩胛骨上的刺青道:「郡主您看這裏。」
那裏刺着一隻展翅的燕子。
燕子,燕,燕王,果然是慕梟的人吧。
「郡主,這個金鐲子也有問題。」玉綺從岑小曼被剝下來的衣服堆上拿起金鐲子,按了一下浮雕花,金鐲子就斷開了一個口子,細細的藥粉就從裏頭流了出來。
「毒|藥?」
「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奴婢還沒有試過。」
看着玉綺嚴肅認真的小臉慕卿凰失笑,她真不知道玉綺會如此大膽,當她們把岑小曼的屍體偷弄到了蓮園冰窖里,玉鸞她們都怕,玉綺卻自告奮勇要來驗屍。
慕卿凰心裏隱隱知道玉綺的想法,在給岑小曼設局這件事裏,玉溪、玉鸞、玉珠都有功勞,唯她沒做什麼,她心裏應該是覺得愧疚了,覺得自己沒用,故此才主動站出來檢查屍體的。
「走,咱們出去說話,這裏太冷了。」
北里,陸瑁家的小院門口有一個醉鬼敲門。
「陸瑁,你開門,看我揍不死你。」
聽着門口的動靜寧秀玉已經習以為常了,還以為又是哪個不要臉的閒漢來調戲她,她隔着門就罵道:「滾,要找樂子去隔壁。」
陸玖把門敲的叮噹響,「開門,我是陸玖。」
陸玖?
寧秀玉仔細一聽聲音,還真像是陸玖的聲音,但這麼晚了他來這裏做什麼?
第59章再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