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過後不久,在別墅外面散步的李國棟也回來了,看上去他老年退休生活還是挺不錯的。
很快傭人過來報告李則登醒了。
蘇鐵一聽頓時鬆了口氣,媽都認了,現在終於可以見到這位「大祖伯公」了。
不需要其他家人的陪同,就只帶着一位年過半百的傭人上去李則登的房間。
看來這老人家還是挺傳統的。
他居住的房間很大,一個臥室一個大廳,佈置都是老式的木質家居,看上去很儉樸。
不過從一些木質家居的包漿上看都很有年代了。
直至見到這位老人家的時候,心裏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老人家的生命力也太硬朗了吧?
從年紀上看上去,李則登起碼已經過百歲了,即使是現在醫療條件非常好,這也是一個很難道的年紀。
要是在一些鄉下地方,這樣年紀的老人家是人人見着都要鞠躬的。
只見得他滿頭雪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臉色暗黃佈滿了深深的皺紋,腮幫上有不少的老年褐斑,深陷的眼睛渾濁不堪,但仍舊發出尖銳的目光盯着進來的蘇鐵。
這老人家看上去挺嚴肅的,即使是躺在床上依然是穿着一身整齊的中山裝,臉部的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的。
也不知道他平時就這樣,還是因為要見外人的緣故。
從身材上看渾身上下瘦癟癟的沒幾兩肉,仿佛一根在沙漠裏風乾多年的白楊樹一樣。
當眼角掃到他空蕩蕩的左腿褲管時,蘇鐵心裏不禁一陣咂舌,沒想到這老人家竟然還少了一條腿。
李則登顯然是有意識的且還能說話,看着蘇鐵進來他嘴裏一陣咕噥着,不過就是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
從這一切上看上去,李家後輩對他的關照還是非常細心專注的。
年紀的確很老了,不過從腦溢血的角度看上去,他絕對沒有之前的馬秀亭那麼嚴重。
「李老先生……」
蘇鐵坐了過去,突然間李則登伸出一隻小薄扇般的手住着他的手掌,眼裏的目光更加尖銳了,不停地急喘着盯着自己。
被他突然其來的一下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道這老人家為何突然這麼激動,看着他的眼神心裏更是一凜。
這老人年輕的時候可不得了!就是到了這般年紀他依然意志堅強,眼神里滿是一股衝勁。
「李老先生,我是過來看看您的。」蘇鐵低聲說道。
「你就是阿棟請來的醫生?」
蘇鐵總算是聽清楚他的說話了,不過他眼神也隨之一松,轉而帶着一些失望。
也不知道這老人家為何如此反應,蘇鐵只得點頭說道:「是的。不介意的話,讓我給您注射一下。」
李則登嘴角帶着笑意說道:「都讓他們別折騰了,要死早死了,何必花那些冤枉錢。」
話不能這麼說。
再說了看上去您也不像那些容易放棄的人。
不過在這點上有不能順着他說話,又不能反駁他,當下只得嘿嘿一笑了。
「聽說馬秀亭那小子是你治好的?」
蘇鐵一陣莞爾輕笑,將近八十歲的馬秀亭在他嘴裏變成了「小子」,這還真有點好玩。
不過這也說明了他並非對外事一無所知,從這些言語上聽上去,他和後輩之間的交流還是挺多的。
想到這點不禁對李家上下多了幾分敬佩。
李則登不是李國棟的父親,能把這樣的老人家照顧成這個樣子,看來李家上下也的確花了不少心思。
錢是一方面,但起碼他和家人之間有着不少的交流,這反而是最難得的。
蘇鐵見他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就起來準備注射的器具。
李家把他需要的東西都完全準備好,自己就只需要再消毒一下注射器具,再把蟻蛭皇放進鹽水注射液內掛上去就基本可以了。
「小朋友,你哪的?」
「端城,李老先生應該去過吧?」
李則登淡淡地說道:「哦,年輕時在那打過鬼子。」
嗯?
蘇鐵愣了一下,聽上去這老人家還是英雄來的,說不定那條腿就是打仗時給廢掉的。
聽到這不禁又對這老人家多了幾分敬重。
李家有今天豪門望族的地位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他們祖上幾輩在嶺南一帶就已經是富貴之家了。
即使當時沒有今天的地位,但在打鬼子那個年代來說,李則登也毫無疑問是一位富二代。
他這樣的人都能投身戰場,估計那個時候還丟掉一條腿,而且還活到現在,這樣的人哪能不讓自己欽佩幾分。
「家裏還有誰?」李則登邊看着蘇鐵注射邊說着。
「妹妹。」蘇鐵笑着說道,只是心中多了幾分戚然。
雖說有個妹妹,只是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呢。
「看來你也是苦人家出身了。」李則登說道,然後他又扭頭看了一下還刺在手臂上的注射器就笑道,「不過你一針能富幾輩子。」
蘇鐵嘿嘿一笑,時間過得很快,把蟻蛭皇注李則登體內後就說道:「老先生,您休息一下,我中午再來看您。」
當下便在囑咐身邊的傭人讓他們密切注意李則登的體溫以及血壓變化,一有異常趕緊報告。
李則登是慢性的腦溢血,狀況比上之前遇到的那些良好多了。沒意外的話午後就可以看到積極樂觀的結果。
下午必須走!
蘇鐵心中念道。
要不是有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媽咪」在這裏,自己倒不介意多留一晚。
只是現在一看到這位媽咪自己幾乎都要腦溢血了,就是回去把所有的蟻蛭皇打入自己身體估計也不濟事。
「小鐵,大祖伯公怎麼了?」李可妍看着蘇鐵一副輕鬆模樣走下客廳便趕緊問道。
「哈,老人家身體相當不錯。」蘇鐵拍拍手掌笑着說道,「沒意外的話午後能知道初步結果。」
眾人臉色一陣欣喜。
雖然早就聽說過馬秀亭的事情,甚至見過大病之後的馬秀亭活得健健康康的,但現在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家裏,這一刻可以說得上是欣喜若狂。
「我家小鐵就是厲害。」柳勝男笑意融融,輕輕把蘇鐵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又給他遞上一杯早已泡好的香茶。
「等你大祖伯公確定沒事了,媽咪帶你去逛逛濠江。」
蘇鐵聽着這話嚇得幾乎把嘴裏的茶水吐了出來。
他看着李氏一家五口若無其事樣子,就連李國棟這麼老的傢伙看上去也和平常一般無二,仿佛他們早就知道自己是柳勝男「兒子」一樣。
這刻真懷疑自己是否存在於另一個世界。
和你逛街?
逛着逛着把你這精神病患者逛丟了我找誰要去?
「李老先生確定沒問題的話我今天就走了,保城還有些急事。」蘇鐵漲紅着臉說道,「嘿嘿……我就不打擾各位,先上去休息一下。」
說完也不等廳里的人回應,放下茶杯就一溜煙往樓上衝去。
「他有什麼急事?」這是李可妍的聲音。
「有了媳婦忘了娘唄!」這是「媽咪」的聲音
「噗!」這是樓梯被蘇鐵撞疼了的聲音。
「哈,這樓梯還挺硬的,果然真材實料!」
蘇鐵爬起來摸摸膝蓋趕緊衝進自己的房間,然後一下子反鎖房門,一股腦的整個身體鑽進被窩裏,不留一絲空隙……
「蘇先生!」
只是沒在被窩裏藏多久就被一陣敲門聲叫了起來,外面的叫聲聽起來不像是柳勝男。
蘇鐵趕緊起來開門一看,門外站着的正是一直照顧李則登的女傭人。
「老先生有體溫血壓的變化了。」蘇鐵問道。
這女傭人看上去頗為緊張,不斷地點頭。
蘇鐵不禁心裏一喜,看一下時間竟然還沒到上午十一點半,比自己預計的早了幾乎三個小時。
不過這一刻高興的還是李則登能順利康復,而不是可以早點離開這裏。
一時之間也不多說話,在傭人陪同下快步趕往李則登的房間。
趕到那兒的時候才發覺李家五口都在李則登樓房的客廳里等着,眼裏又是焦急又是興奮。
「媽咪」自然也在,玉臉上還是一陣溫暖的笑意,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
不過顧不得他們,趕緊走進李則登的臥室。
果不出其然,他暗黃帶着些老年褐斑的臉色變得一陣紅潤,這顯然是體溫血壓升高導致的。
「老先生,感覺如何?」蘇鐵摸了一下他額頭說道。
「有點發熱,呼吸有點急,不過透氣果然暢順多了。看上去你還真的沒誑我們。咦,剛剛聽說你還是勝男兒子呢?這是咋回事?」李則登咧嘴一笑說了不少話,看得出來他心情蠻不錯的,神志也非常清醒。
蘇鐵尷尬一笑,估計這百多歲老人家一輩子也沒聽說過「逼人為兒」的事情。
不過這事情怎麼和他說呢?
「哈,純屬虛構!」
蘇鐵低聲說道,一邊給他服用清除蟻蛭皇的藥粉。
「老人家您就繼續安靜休息,等些時間體溫和血壓都下去了就大致沒問題了。」
「小鐵,太感謝了。」
李國棟見着蘇鐵滿臉笑容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心裏頓時篤定了,一時間喜慶洋洋的神色洋溢於表。
「嘿嘿,分內事。」
其實自己對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富豪還挺有好感的,就憑着他一下子照顧半身殘疾的長輩好幾十年,都足以說明這人心腸差不到哪兒去。
當然他有着花不完的錢是一方面,但這些事情往積極方面去想總沒壞處。
再看着他教出來的一男一女也是頗有教養德行,不管從那個方面來說,這樣的人一輩子也可以說得上功成名就了。
李可灝比起他父親來還是多了幾分幽默的。
他見着蘇鐵都完事了,幾人擠在這廳里也沒太多用處,當下便說道:「估計小鐵也休息夠了,要不我們下去喝喝茶聚聚家常?今天可是一個值得開心的日子,勝男,對吧?」
柳勝男白了他一眼,不過從神色上看顯然是同意他的說法。
「陪媽咪下去坐坐!」柳勝男摟着蘇鐵的手臂柔聲道,「聽媽的話,今天就別回去了?」
誒!你精神病我就認了,但你別老媽咪、媽/的說行不行。
你進入角色我可沒這個興趣!
蘇鐵聽着她的話全身一陣發麻發冷。
但現在的確還走不了,畢竟這次是真的收錢的。
不管自己多有信心也不能虎頭蛇尾的半路跑了。
要走的話也要等到完全確認李則登沒事了才行,但那就要等到下午了。
「我覺得也是。」李可灝說道,「上午接到無疆的電話,還說讓你有時間過去他那坐坐。」
蘇鐵點了點頭,估計他真的邀請自己去坐坐不假,但另一方面應該也和他父親的三高有關,大概是想打聽一下自己是否有進展。
老實說自己也挺想去的,可惜時間確實不多,再加上一邊有位「媽咪」轉來轉去,這實在受不了。
今天肯定是無法過去的了,回去保城給他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