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忐忑不安的走了,他太了解他這位皇帝侄子了,這麼平平靜靜的,肯定有事情要生了。
一連兩天,皇宮內都安靜異常。
一干王爺們都很欣喜,稱病的也外出,與親友們開懷暢飲。
「嘿,皇帝又如何,咱們這麼多王爺,即便什麼也不做,也讓朝廷害怕!」
「可不是,什麼也不做,就是最好的態度,不管是信王還是皇帝,都不敢輕視我們!」
「你們不知道吧,聽說皇帝找了幾個老師,開始上課了?」
「哈哈,我就知道,皇上肯定要退縮,真當我們宗室是好欺負?」
不少人放肆無所顧忌,大話頻出。
自然也有憂心忡忡的人,食不安寢。
德王,淮王等人上奏本,上交了二十萬畝膳田,白銀一萬兩,卻被司禮監打回去,讓他們越的忐忑不安,卻也都沒有再進一步,都等着皇宮裏的風向。
平王府這幾天也都緊閉大門,誰都不見,以往的風花雪月都沒了,王府里一片靜寂。
十王府內的璐王也無聲無息,王府如同鐵打,滴水不漏。
一時間,京城之內風聲鶴唳,無數人都遙望着皇宮方向。
文昭閣。
信王朱由檢召集了一干人,在大堂內議事。
七月的天氣已經漸熱,但大堂內靜寂異常,有無形的壓力在流動。
在座的有錢龍錫,施鳯來等老文昭閣閣員,也有新的周延儒,另外還有禮部侍郎溫體仁。
錢龍錫環顧一圈,看向朱由檢道:「王爺,宗室對朝廷越來越不滿,得想辦法挽救。」
宗室不論如何,都是朱家皇室,朝廷以至於整個大明最重要的支柱,不能輕動。
朱由檢坐在那,默然不語。
現在誰看不出,是皇帝要動宗室,誰阻止就是跟他作對,絕對不會有好結果。
施鳯來也清楚,之前皇帝就收走了文昭閣最重要的官吏任命權以示警告,真要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解散文昭閣也就在皇帝一句話之間。
他思索一番,道:「王爺,現在整個大明能說服皇上的,也唯有慈寧宮裏的太后娘娘,想必她不會坐視不理的。」
朱由檢搖頭,道:「王妃之前去仁壽殿給太妃請安,太后也在,她直言後宮不干政。」
眾人眉頭緊皺,張太后在劉太妃面前說這種話,是表明不會勸說皇帝了。
可如今大明還有誰能影響到皇帝?六部九卿的官員要麼是皇帝親信,要麼中立,清流亦或者東林黨人寥寥無幾,根本形不成力量,都察院被連翻派出京,基本上徒有其表,偌大個大明,已經找不出制約皇帝的力量了!
周延儒也是思索,瞥了眼溫體仁,道:「王爺,不若您出面,宴請諸位宗王,請他們捐納一部分,想必皇上也不會過於逼迫。」
朱由檢沒有說話,坐在那,安靜的聽着,眉宇間不時動一下,若有若無的帶着憂慮之色。
他很難理解,為什麼作為皇帝,朱栩一直為難自家人,這些都是大明的支柱,需要他們鎮守四方,守護大明國土,現在不但全部被圈禁在京城,甚至還要逼迫他們交出田畝,私產,這不是在挖大明的根基嗎?
對於周延儒的話,他不置可否,宗室諸王對於皇帝接連逼迫他們,已經心生不滿,現在不止是要滿足皇帝,還要安撫這些王爺,必須要兩全其美才行。
「溫卿,你怎麼看?」朱由檢抬頭看向溫體仁,對於這位,他十分在意,認為他有能力,有眼光,可為宰輔的大才!
溫體仁表情看不出什麼,直到朱由檢問,才側身,道:「王爺,下官建議您不要輕舉妄動,作壁上觀即可。」
朱由檢眉頭微擰,這不符合他的想法,作為總理大臣,如何能毫無作為,更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他還是耐着性子道:「此話怎講?」
溫體仁沉默着,仿佛在組織話語,一會兒道:「臣觀皇上自登基以來,行事向來謀定而後動,臣猜測,用不了多久,就要有事生,且是大事,王爺不宜涉入。」
朱由檢心裏一驚,這說到他心坎了,他早就現,朱栩每每行事都異常謹慎,這種謹慎從他登基之前就如此,如果真是這樣,朱栩真的有可能已經策劃好了什麼!
朱由檢連忙問道:「溫卿,可能猜到是什麼事情?」
溫體仁搖頭,道:「臣猜不到,不過,想來璐王節制巡防營,不會無緣無故。」
朱由檢不說話了,明白了溫體仁的意思。皇帝連世代守護京畿,忠心耿耿的英國公都不信任,怎麼會信任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璐王!
這裏面有陰謀!
朱由檢眉頭擰緊,心裏開始不安。朱栩的每一次動作都讓心驚肉跳,這次,恐怕也要如此。
周延儒見朱由檢默認了溫體仁的話,臉上難看,肅然道:「王爺,咱們決不能無動於衷,若是如此,滿朝文武如何肯信服文昭閣?信服王爺?」
朱由檢眉頭又一皺,看向周延儒道:「周大人,認為本王該如何做?」
周大人,溫卿?
周延儒眼神里冷芒一閃而過,沉色道:「王爺,下官認為,王爺應該明確反對,這樣一來,不但宗室,清流,文武百官也都會越信任王爺,信任文昭閣。皇上那邊,日後慢慢補救就是。」
朱由檢聽着周延儒的話,稍稍思索,心裏就意動起來。周延儒的話,給了他啟迪。他確實更在乎外廷的聲音,若是能夠拉攏到外廷的支持,或許就能掣肘朱栩的『亂政』。
溫體仁果斷的反對,道:「王爺,千萬不可!收回宗室的田畝,私產,乃是皇上謀劃已久的事,不論誰都不能阻擋,王爺此時公然反對,皇上必然大怒,若是拿您示威,殺雞儆猴,後果不堪設想!」
朱由檢看着溫體仁,神色變幻起來。
一方面是拉攏人心的好機會,一方面又不能惹惱朱栩,兩種意見在心裏交錯,掙扎,讓他猶豫不決。
半晌,他抬頭看向錢龍錫,道「錢卿,你怎麼看?」
錢龍錫沉吟一聲,道:「皇上,臣贊同溫大人的想法。」
錢龍錫也萬不想惹怒皇帝,禍將文昭閣。
朱由檢有些不甘心,又看向施鳯來,道:「施大人的意見呢?」
施鳯來本來就很欣賞溫體仁,自然站在他一邊,道:「王爺,下官也贊同溫大人。」
周延儒聽着幾人都贊同溫體仁,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也是羞惱一閃而過。
朱由檢見如此,心裏也輕嘆,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便點頭道:「那就這樣,本王先不出聲。」
文昭閣這邊做出決定,洛/陽魏忠賢也收到了京城的飛鴿傳書。
「公公,來自司禮監的密旨。」一個番子將信鴿遞給魏忠賢。
魏忠賢寄過來打開信,上面只有兩個字:『抄家』。
魏忠賢站起來,冷聲道:「走,去見楊嗣昌。」
楊嗣昌的武威軍駐紮在洛/陽城外,只有武威軍進城,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魏忠賢拿着聖旨,王命令箭,楊嗣昌當即親率三千兵馬進城,同時收繳了洛/陽的一切兵權,五百精銳士卒,直接圍了福王府!
日上三竿,福王還在昏昏沉沉的熟睡着。
偌大的金絲床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三個妙齡少女,衣不蔽體,春光乍泄。
武威軍圍府,東廠破門而入,福王府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王爺,王爺!」
左右長史急瘋了,拼命的要闖入福王的寢室。
一個丫鬟攔住了他們,道:「二位長史,王爺今天不在這裏,在世子院內。」
兩位長史哪裏不清楚福王父子兩是什麼勾當,恨恨的跺跺腳,還得去朱由崧的院子,快步的跑過去。
不止是他們,內庫典寶,王府侍衛的指揮使,承奉司等等,都拼命的在尋找福王,這個時候,沒有福王可怎麼辦?
兩位長史找到福王,看着福王在那昏睡,床上還有幾個朱由崧的婢女,恨得咬牙切齒,左長史大聲道:「來人,叫醒福王!」
右長史哪裏顧得了這些,怒聲道:「都是什麼時候了,還慢吞吞的叫,打一桶水來,都給叫醒。」
在不遠處的一個房間,朱由崧也被推醒,揉着炸裂的頭,從脂粉堆里爬出來,嚷嚷道:「一大早的你們叫嚷什麼……」
左右長史將將兩人拖到一處,一邊看着丫鬟們給他們套衣服,一邊也不管他們有沒有清醒,急聲道:「王爺,武威軍圍了王府,東廠已經衝進來了!」
本來還昏迷不醒的福王一個激靈,肥胖的身體非常靈活的跳起來,瞪大一雙小眼睛,道:「你說什麼,圍府?」
左右長史道:「王爺,還是趕緊出去看看吧!」
福王臉上變了又變,飛快的穿好衣服,奔向外面。
還沒有走到大堂,東廠的番子如同潮水一般衝出,凡是遇到人,都是長刀一揮,大聲道:「所有人原地蹲下,否則格殺勿論!」
福王府數百人,東廠所過之處都跪在原地,趴在那,顫顫巍巍,驚慌失措。
福王還沒有跑到大堂,魏忠賢已經在院子裏等着了。
福王沉着臉,一邊顫巍巍的跑過去,一邊喝道:「你是誰,憑什麼封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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