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魏忠賢明目張胆的準備動手,內閣一干人都緊迫起來,一面安排佈置,一面準備儘快將各省巡撫,總督送出京,以免再生變數。
很快,一些政治敏感的人都察覺到了京城氣氛在變異,紛紛告誡家人,親信,緊鎖大門,沒事不要出去。
這註定是一場大風暴,沒有幾個人敢涉入!
信王府。
信王府近來忙忙碌碌,一直在收拾,裝箱,準備搬離。
皇帝已經『赦免』了信王的罪過,命他就藩台灣,這對信王府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周王妃,王承恩等人都暗自感到高興,能夠離開京城,意味着信王能保的一世平安了。
朱由檢坐在涼亭內,看着離開的背影,神色凝重,目露寒光。
皇帝要強行對天下士紳徵稅,魏忠賢握有數百官吏,鄉紳的把柄,磨刀霍霍。
這是要幹什麼,這是在掘墓,給大明挖墳!
朱由檢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哪怕他現在心如死灰,還是忍不住的一陣陣憤怒!
大明的根基就在士紳,皇帝強行對這群人動手,非惹得天下大亂不可!
朱由檢手裏的茶杯送到嘴邊,目光驟冷,猛的摔在地上,怒聲咆哮「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聽我一句,永遠這樣的獨斷專行!」
他胸口劇烈起伏,面露猙獰,過往的一切都在在眼前浮現,目中越發的森寒。
崇禎朝到現在,已經六年了,他這個攝政王,居然什麼都沒有做成,眼睜睜的看着皇帝,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禍亂天下!
如果大明有一天真的亡了,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就是宮裏那皇帝,他那好弟弟!
朱由檢坐在哪,牙齒咬的格格響,臉色陰沉的可怕。
心憂如焚,憤怒交加,無可奈何!
周王妃悄步走過來,看着朱由檢的表情,心裏輕嘆。她很了解信王,知道他放不下,可皇上已經『惡』了他,不能繼續留在京城了。
周王妃沒有命丫鬟過來,輕聲道:「王爺,已經準備好了,宗人府那邊通知是後天一早,王爺,可還有其他要準備的?」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不想其他人擔心,搖頭道:「沒有。」
朱由檢向來不在乎身外之物,這個周王妃也知道,只不過是找個話頭,讓他不要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中。
看着他還穿着單薄的外衣,輕聲道:「王爺,去台灣山高路遠,還是多穿些衣服,免得生病。」
朱由檢猛的一怔,旋即眼角跳了跳,臉上出現一抹倔強的獰色。
周王妃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欲言又止。
錦衣衛密處。
李岩被吊起,渾身是血,面色蒼白,卻毫無妥協之色,目光都是堅定的恨色。
在他不遠處,一個裸着上半身的大漢,手裏的鐵鞭還帶着血跡,一臉佩服的看着他道:「在我這牢籠里,能撐到現在的,你還是頭一個。」
李岩嘴角動了動,咬牙道:「我父親是被你們這些昏君庸吏所害,只要我有一口氣,一定會給他報仇的!」
這錦衣衛大漢嗤笑一聲,道:「你父親當年也是封疆大吏,沒想到養出一個反骨叛逆。你能撐,你那小娘子你覺得能撐多久,細皮嫩肉,好多兄弟都忍了很久了……」
李岩臉色微變,恨聲道:「你們有什麼事情衝着我來,不要動女人!」
錦衣大漢嘿嘿一笑,道「我們副指揮使去遼東了,我有的是時間招呼你,咱們慢慢玩。」
牢籠里,再次傳出李岩的慘叫聲。在不遠處,紅衣女子只是被吊着,堵着嘴,痛苦的劇烈掙扎。
整個京城悄無聲息間都陷入了暴風雨前的平靜,一些人都知道,山雨欲來!
朱栩所在車隊緩緩行駛,依舊在向着天津走去。
這次的速度比以往慢上很多,無時無刻不小心警惕着四周,哪怕是李如靖,王瓊玉都異常的緊張。
馬車內,李如靖坐在主位上,手裏橫着一把短刀,表情淡漠。
朱栩坐在他邊上,認得出這種短刀,主要是配給遼東官兵,用來看押那些負責開墾荒地的犯人的。還有一些就是從西南的移民中會挑選一些信得過的青壯,用來維護秩序。
這李如靖應該是後一類人。
朱栩若有所思點頭,剛要找個由頭搭話,突然間帘子被掀開,王瓊玉扔進一把相同的短刀,淡淡道:「拿着防身,有事自己逃。」
朱栩撿起刀,笑了聲,道:「你們這次到底押送的是什麼,這麼緊張?連刀都用上了。」
李如靖沒有理會朱栩,只是不停的擦拭着刀面,王瓊玉已經轉過頭。
朱栩暗嘆,他這個皇帝做的還是真是失敗,治下居然有這麼沒禮貌的人。
驢噓噓~
猛然間,朱栩的馬車停了下來。
王瓊玉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道:「休息半個時辰。」
朱栩眉頭一挑,這段路上分明危險,且越往前越危險,這個時候為什麼要突然停下來?
李如靖絲毫沒有意外,刀入鞘就起身出了馬車。
朱栩捏着下巴,低聲自語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曹變蛟一直坐在前面,看着李如靖與王瓊玉都走了,環顧四周,走近朱栩的窗戶,低聲道:「公子,家裏報信,徐先生怕是不行了。」
朱栩神色微動,明白了曹變蛟的意思。
徐光啟早就病重,一直強撐,現在是撐不住了。
張我續病逝,朱栩倒還沒覺得怎麼樣,這徐光啟還沒死,他的心頭就沉重起來。
徐光啟也是崇禎初的老人了,一直在軍器局嘔心瀝血,今年應該是七十三,算是喜喪。
「讓家裏看着辦吧。」朱栩輕嘆一聲,道。
「是。」曹變蛟道。
等了一會兒,曹變蛟又道:「公子,查清楚了,這一趟的鏢還有五千兩黃金。」
朱栩嘴角微翹,面露恍然。
黃金白銀現在的比價基本上是一比十,也就是相當於五萬兩白銀,這不是小數目,引起一些主意也是正常。
「嗯,知道了。」說着就掀開帘子,跳下馬車。
這趟鏢,越來越好玩了。
他下車沒多久,王瓊玉與李如靖也從前面回來,顯然是與那李鏢頭溝通去了。
王瓊玉走過來,手裏多了一副軟甲遞給朱栩道:「這個給你,穿上。待會兒馬車會調到中間去,有事情就躲在中央,不要亂跑。」
朱栩看着面黃肌瘦,雙眼淡漠的王瓊玉,伸手接過軟甲,笑着道:「看來事情不小,我與天津衛有些關係,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請他們派兵保護。」
李如靖眉頭一皺,不悅的道:「早說還可能,現在來不及了,你還有你的下人自己保護自己,要是出事情我們沒有功夫再來保護你們。」
朱栩捏了捏鼻子,每次都被人堵回來的感覺還真是不爽。
曹變蛟有些不喜歡這個李如靖,如同刺頭一樣,不管說什麼都刺別人兩句才開心。
王瓊玉已經拉着馬車向前,淡淡道:「這路上的盜匪不止一波,很有背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自己拼命。」
朱栩看着王瓊玉,跟在她邊上向前走去。
這個小女孩只有十四五歲,可一舉一動都完全不像,仿佛把生命都看透了,至始至終對任何人都是一種漠然,全然沒有一點在意。
李如靖雖然是一個刺頭,可該有的情緒表達的異常清晰,朱栩一眼就能看透,可這個王瓊玉,朱栩半點都看不出頭緒。
很快,朱栩等人就來到車隊中間,看着車隊的佈置,忍不住就眉頭一挑。
車隊中間都是厚重的貨物,碼的整整齊齊,成一個小半圓,從遠處看的話,像極了一個簡易的守衛工事。
『這個車隊也不簡單啊。』朱栩暗道。
「李定國,你守尾端。」突然間,不遠處的李鏢頭向着朱栩方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