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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斷大明
馬車停了下來,朱栩撩開帘子,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頗為精緻豪華的馬車插到他們前面,有十多個隨從,都是一副練家子模樣。
這麼一看,非常有氣勢,非富即貴!
守門衛兵都頗為客氣,擋住了朱栩的馬車,讓這輛馬車先行。
曹變蛟來到窗前,道:「公子。」
雖然說這個時候法紀廢弛,對商人等的各種限制形同虛設,可這個馬車『僭越』的不是一點半點,加上衛兵的態度,顯得有些不同。
朱栩心裏若有所思,道「去打聽下這是什麼人。」
&曹變蛟道。
&們都是什麼人?」輪到朱栩的時候,守門的衛兵們頗為警惕的打量了朱栩一群人。
曹化淳下了馬車,手裏遞過一些銀子,客氣的道「我們是北來的商人,還望官爺通融。」
&回去!」
沒想到那衛兵頓時大聲呵斥,同時四周的衛兵都圍了過來。
曹變蛟手下的一群人立刻緊張起來,有的手探入腰間,有的要摸向懷裏,神色冷漠而警惕。
衛兵們就更緊張了,拔刀的拔刀,豎槍的豎槍,都如臨大敵。
領頭的校尉目光冷冷的看了眼曹化淳,又看向馬車,沉聲道:「現在整個福.建都在嚴查奸細,不管你們來自哪裏,立刻下車,讓我們檢查,否者立刻押送總督衙門審問!」
曹化淳與曹變蛟臉色都微沉,馬車裏的人、東西豈是他人可以亂動的!
剛要開口,突然間,朱栩的馬車後面騎着馬走來一個人,冷淡的道:「行了,讓他們進去吧,不是什麼細作。」
守門校尉一見,連忙收兵,道:「既然陶大人認識,那就沒事了。」
朱栩挑開帘子,就看到在茶莊遇到的那個臭臉的中年人,正一臉不耐煩的慢慢過來。
朱栩頓時就笑了聲,道:「多謝陶大人。」
這中年人頓時就冷哼一聲,轉頭不理會,顯然對朱栩『宗傳書院』弟子的身份很不高興。
朱栩倒是感覺有趣,道:「在下要去見喻安性,要不要一起去?」
中年人手一頓,眉頭皺了皺,掙扎了一會兒,還是冷哼一聲,勒馬向前走去,只是走的比較慢。
&嘖,有骨氣……」朱栩笑容更多。
朱栩的馬車向前,守門的士兵這次沒有為難,不自禁的微微躬身,有幾個人甚至渾身發抖。
喻安性,福.建總督,能隨意直呼他姓名的人他們得罪不起!
剛才大喝的幾個衛兵都悄悄對視,心裏害怕,這樣的人,一言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朱栩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小兵,馬車緩緩的進城。
這城裏是水泥路與青石路相間,或者混合着,偶爾會顛簸兩下。
朱栩挑着帘子,目光打量着外面。
大路兩邊的人來去匆匆,相比於應天府,這裏的人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不時還能在路邊看到一些難民,三五成群的聚在牆角,都是生無可戀的無力模樣。
朱栩眉頭皺了皺,對着前面的曹化淳道:「你待會兒再去打聽打聽,福.州府以及整個福.建的情形。」
&曹化淳道。
朱栩目光還在看着外面,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
福.建在上書的奏本中,雖然有對災情的描述,可總體還算良好,每年都有盈餘,上繳的稅糧雖然不足,卻有七成以上,這與他眼見的有些不同。
他不怕有民亂什麼的,就怕地方知情不報,掩蓋事實,粉飾太平,讓他看清真實情況。
馬車穿了大半個街區,來到了一家酒樓前,已經完全清空,等朱栩入駐了。
朱栩前腳剛洗個澡,換了身衣服,曹化淳就來奏報了。
&上,城門前遇到的人查清楚了,」
曹化淳手裏是一個小冊子,這是隨行的錦衣衛查探事情專用的,他看了一眼,道:「那個趙員外是天啟二年的進士,做過一任知縣,後來被彈劾貪污罷官,往後就一直在家。在崇禎初,出海的商人帶來番薯種子,他試着種了幾畝,恰逢又遇到大災,一畝番薯能抵三四畝中田,種植又簡單,他就大規模種植,然後出售賺錢,短短几年他就賺了七八萬兩銀子,然後又包山,購地,擴大到了上萬畝,不說商販,連福.建巡撫衙門每年都向他購買數萬兩的番薯用來賑災。他還建立了一個『食為天商會』,除了聯合種植番薯,售賣,還涉及到了海貿,從海外購進糧食,倒賣獲利……聽說他還是鄒巡撫的座上賓,在福.州府頗有威望,現在也進了府督政院。」
朱栩正喝着茶,聽着直愣神。
什麼時候都不缺聰明人,這趙員外也算是有能力,有眼光的人了。
&建的具體情況如何?」朱栩轉而就問道。
曹化淳知道,朱栩只是想通過這個趙員外觀察一下福.建的風土人情,聞言便道:「福.建八府,兩個上等府,四個中等,兩個下等,每年應納稅糧在一百二十萬石左右,近年災情加重,大約上繳在八十萬左右。從去年開始,福.建巡撫衙門開始大規模種植番薯,第一季已經起獲,只是因為民眾多牴觸,是以效果並不大,加上旱情增加,糧價翻飛,災情就顯得更加嚴重……」
朱栩微微點頭,道:「這麼說來,福.建倒是沒有糊弄朕,鄒維璉在福.建的官聲如何?」
曹化淳道:「福.建的『新政』推動的相對順利,目前大框架已經架起來,只需要慢慢深入,細化即可。鄒維璉的官聲普遍較好,彎的下腰,經常出入各地走訪,為人清廉耿介,在『肅貪』上格外認真,一個多月大大小小官員被免了一百多。總督喻安性能力也頗為出眾,兩個月剿滅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山頭,現在正領兵在泉.州附近剿匪,誓言半年內剿滅福.建所有大小匪患。」
朱栩聞言是長鬆一口氣,他擔心的事情沒發生。
他手指敲着桌面,默默思忖。
這個的大明是不缺人才的,也不缺一心為國的忠義之士。為什麼歷史上的明朝吏政會敗壞到那種程度?一來沉珂太重,繁雜不堪,一般人無從應對;另一個是權力運用失當,真正做事的人束手束腳,動不動就被彈劾罷官,無以為繼。是以吏政只會越來越壞,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朱栩集中了權力,將能吏提拔上來,強力的對沉珂開刀,局面自然能快速改善。
&過,也只是暫時的……」
朱栩輕語,新政是從上而下,在下面沒有被摧毀,重建的之前,『景正新政』還是停留在『改良』的階段,而不是『改革』。
曹化淳聽着朱栩的自語,沒有說話,靜聽着吩咐。
朱栩想了一會兒,道:「既然紅毛人還沒來,朕也不急着露面,咱們四處走走看看。」
福.建在東南沿海是有代表性的,算是一個中等省份,它若是能勉強應對災情,其他身份也就差不到哪裏去。
曹化淳應身,道:>
福.建巡撫鄒維璉此刻正帶着人在野外觀察着田畝,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愁緒。
偌大的田野里,處處都是裂痕,吹口氣就能揚起一片塵,田地里的莊稼成片成片的歪倒,並不是風吹的,而是因為乾旱,生病,蝗蟲等原因。
鄒維璉不到六十歲,鬢髮須白,臉角瘦削,微弓着腰,看着田地里的情況,皺着眉頭道:「今年是不是也大減?」
他身側的是跟隨着的主簿,聞言點頭道:「是大人,下官等也查訪了周邊府縣,情況有好有壞,不過減三成是肯定的。」
鄒維璉抬頭遙望,輕聲自語道「朝廷是對的,『新政』必須儘快推動下去,否則百姓們都要沒飯吃了。」
主簿點頭,過去幾年他們也知道災情頻頻,卻沒有俯視,大局的去看,現在看看,整個福.建都非常的不好,連基本的稅糧都湊不齊,若是真的如朝廷所說『災情未有減弱之兆,需有長期應對之念』,那他們真的需要未雨綢繆了,只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鄒維璉一面沿着小路走着,一面背着手道:「據本官所知,皇上免了福.建兩府十三縣的稅糧,山.東兩府九縣,河.南,江.西,湖.廣,陝.西等等各有數府幾十縣,這樣下去,朝廷能有的稅糧也不會有多少,不止我福.建要早做準備,朝廷更需早作安排,這『新政』還是晚了一些……」
主簿默默的聽着,鄒維璉的格局無疑比較大,只是格局大也奈何不了現實的殘酷。
「『新政』還要加快,還有那個番薯要更多的種……」鄒維璉停住腳步,看着不遠處一顆快要枯死的老樹說道。他在崇禎初是比較反對所謂的『新政』的,現在卻是最堅定的支持者。
主簿神色不動,上前低聲道:「大人,可劉大人說『糧食是國之根本,不能輕動』,一直在反對,以他的聲望,怕是很多人景從……」
種植番薯不是一道命令就行的,需要說服百姓改種,沒有足夠威望的人去遊說,成效會很低,同樣,威望很高的人去阻攔,效果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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