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蘭茲雅站在皇宮的露台上,俯瞰着庭院,士兵們集合列隊,盔甲閃閃發光。他們現在正按照命令兩邊排開,向從皇宮徐徐走出的領主和夫人致意。他們二人都披掛了全身的黑檀岩盔甲,長長的紫色毛皮斗篷在背後隨風飄揚。侍從們牽來兩匹裝飾華麗,毛色鮮亮的黑馬,他們騎上馬,一邊駛向庭院大門,一邊回過頭來向巴蘭茲雅告別。
「巴蘭茲雅!」他們大喊道,「親愛的巴蘭茲雅,再見啦!」
巴蘭茲雅強忍住淚水,勇敢地揮揮手,她懷裏抱着一大堆的玩具,包括她稱作「巫芬」的玩具小狼。她長這麼大從來沒和雙親分開過,她當然也不知道分離意味着什麼,更不要說西邊發生的戰事和人們談及色變的泰伯·賽普汀。
「巴蘭茲雅!」士兵們呼喊着,舉起他們的長矛,劍和弓向她致意。然後她親愛的父母轉身離去,騎士們跟在他們身後,不一會兒庭院就安靜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天,巴蘭茲雅突然被保姆搖醒了。保姆匆匆忙忙地幫她穿好衣服,帶着她逃出了皇宮。
她對那個恐怖夜晚的唯一記憶,就是被火光映照的夜空。帶她走的人換了好幾撥。其他地方的士兵從他們身邊來來往往,去而復返。保姆把她交給了陌生人,陌生人又把她交給更陌生的人。好幾天——也許是好幾周,她都在不停地在趕路。
一天早晨,她醒來後跳下馬車,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群山環抱的石頭要塞前,周圍灰綠色的群山頂部覆蓋着皚皚白雪。她用雙手緊緊地抱住巫芬,嬌弱的身軀在黎明的寒風中顫抖,眼前這無盡的灰白色讓她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和迷茫。
她和她隨行了好幾天的漢娜,一個棕皮膚,黑頭髮的女傭一起走進了要塞。一個身材魁梧,皮膚灰白,披着暗金色長髮的女人站在其中一個房間的壁爐旁。她那雙恐怖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巴蘭茲雅。
「她很——黑,不是嗎?」女人朝漢娜說道,「我以前從沒看見過黑暗精靈。」
「我自己也並不了解他們,夫人,」漢娜回話道,「但你看,這個小姑娘有一頭紅髮,而她的脾氣就和這顏色一樣,我向你保證。請小心,她會咬人,還會更厲害的招數。」
「我會訓練她改掉壞毛病的,」那個女人哼哼道,「她手裏拿的那個邋遢的東西是什麼呀?啊!」她一把從巴蘭茲雅手中奪過巫芬,丟到旁邊熊熊的火爐里。
巴蘭茲雅尖叫着撲向自己心愛的玩具,但是她立刻就被抓住了,任憑她又咬又抓也是無濟於事。可憐的巫芬瞬間就化成了灰燼。
巴蘭茲雅就像一株被嫁接到天際省花園中野草成長着,她的監護人名義上變成了斯萬伯爵和英迦夫人。表面上看起來,她茁壯成長着——然而內心總有一塊空虛的地方。
「我將她視如己出,撫養成人。」當鄰居來串門的時候英迦夫人總是喋喋不休,「但她終究只是個黑暗精靈,你又能指望什麼呢?」
這些話不巧都溜到了巴蘭茲雅耳朵里,她可並不是故意去偷聽的。她的聽覺比她的諾德女主人要靈敏的多。除了聽力,黑暗精靈的某些天賦可能並不讓人喜歡了,包括偷竊,撒謊,還有一些天賦的魔法,比如微弱的火焰魔法或者是浮空魔法。而對於巴蘭茲雅來說,隨着年齡漸長,對於男性的好奇成為了她最大的特點——他們可以給她帶來愉悅,滿足和禮物。出於種種巴蘭茲雅不能理解的複雜原因,英迦總是對她的這個特點不滿,所以她小心翼翼避免被發現。
「她和孩子們相處的很好」英迦補充道,顯然是在說他的五個兒子,他們都比巴蘭茲雅年紀小,「她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強尼六歲,巴蘭茲雅八歲的時候,伯爵聘請了一個家庭教師給他們同時授課。巴蘭茲雅說她也想要練武,這讓伯爵夫婦大吃一驚。不過巴蘭茲雅還是獲得了一把小弓箭,並被允許和男孩們一起練習射擊。巴蘭茲雅可不滿足於這些,她偷看男孩們練武,然後趁着旁邊沒人的時候和他們比試,她發現自己與男孩相比毫不遜色,甚至技高一籌。
「但她也很……驕傲,是吧?」一位女士悄悄地對英迦說;巴蘭茲雅假裝沒聽見,心裏卻不住的點頭。她從心底覺得自己比伯爵和他夫人要強,要高貴,直覺告訴她,伯爵夫婦只是在裝模作樣,他們的名分來頭很有問題。
後來她終於了解到,斯萬和英迦是暗野要塞最後擁有者的遠房親戚,這下她徹底明白了。領主夫婦的確是偽君子,冒牌貨,他們根本就不是統治者。至少,他們不是名正言順。這個想法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強烈地憎恨領主夫婦。在她眼裏,領主夫婦就像噁心卑微的昆蟲一般,令人作嘔。
每個月,皇帝的俸祿都會由一名特使負責送遞而來,包括給斯萬和英迦的一袋金幣,以及給巴蘭茲雅的一大袋產於晨風省的干蘑菇,這是她最喜歡的菜餚。每當這個時候,巴蘭茲雅總被要求穿着整齊,至少要讓英迦女士看起來像個黑暗精靈淑女,才讓她出去見特使。每次來的特使都不一樣,但是所有的特使打量巴蘭茲雅的眼光就像農夫在觀察圈養的豬是不是已經能賣錢了。
巴蘭茲雅十六歲那年的春天,她感覺特使的眼光告訴她她已經可以被拿去市場上賣錢了。考慮再三,她決定逃離這樣的生活。馬童斯圖爾,那個高大,帥氣,樸素,溫柔,單純的小伙幾個星期以來都在鼓動她逃走。巴蘭茲雅偷走了特使留下的那袋金幣,從儲藏室拿了些蘑菇,穿上喬尼的舊外套和馬褲,女扮男裝……在一個晴朗的春夜,她和斯圖爾駕着兩匹最好的馬離開了要塞,星夜趕路前往白漫城,那是離他們最近的城鎮而且斯圖爾也想到那裏去討生活。然而對於巴蘭茲雅來說,哀傷之城和晨風行省也在東面,這就像磁鐵一樣吸引着她。
第二天早晨,在巴蘭茲雅的堅持下,他們遺棄了馬匹。她知道要塞這個時候肯定已經發現他們失蹤了,必定會派人來找,她可不想留下任何蹤跡。
他們趕了一下午路,途中儘量挑選小路前進,並在一個遺棄的帳篷了睡了一覺。黃昏時分他們又繼續前進,終於在黎明前望見了白漫城城門。巴蘭茲雅早就為斯圖爾準備好了一張通行證,證明他是為某個當地的領主來教堂里辦公事的。她自己則藉助漂浮術輕易地翻過了城牆。對於分頭行動她向斯圖爾解釋說,衛兵如果發現一個年輕的黑暗精靈女孩和一個諾德男孩一起出入城市,一定會印象深刻。另一方面,一個單獨旅行的諾德人在天際省實在太普通了,再加上有通行證,斯圖爾可以完全做到避人耳目。
第014章弗王誓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