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晦暗,陰森慘澹。
淡淡的霧靄瀰漫着整個山谷,久而不散。
低頭,是遍地的枯木沙石,骸骨成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她的耳朵中只有像風一樣呼嘯的聲音,卻沒有半點風起。
她的鼻尖接觸着混雜淡淡腐爛氣息的空氣,就好像過百老人身上發出的死亡味道。
令人感覺有些噁心,淤積於胸。
她抬頭,是朦朧昏黃的日暮,和兩側看不見盡頭的懸崖峭壁。
她知道,這,不是日光。
而是,陣法。
「這裏是」崇小白喃喃道。
崇子卿馬上就接道,「四小禁地,封龍淵。」
「上面的是陣法嗎?」
「是的。是封印類型的陣法,只需出,不許進。」
「嗯?你對陣法也懂一點嗎?」
「懂一點。但剛才說的是我的親身經驗剛才在你昏迷的時候,我上去探查了一下,發現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那你有辦法破除這個陣法嗎?」
崇子卿略微沉吟一下,然後搖搖頭。
「啊啊啊那就麻煩了。金丹後期也拿這個陣法沒辦法,豈不說是這個陣法至少要元嬰的才能破解?」崇小白煩惱地撓撓頭。
崇子卿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崇小白的猜想。
說完,崇小白就開始亂想,甚至想到了自己悽慘度日,最後死在谷底的悲慘生活。
不行!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怎麼可能這麼荒唐的死掉!
崇小白拼命地開始想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說起來我們掉下去的理由」崇小白猛然想起來那隻奇怪的金色大手,轉身兩步走到崇子卿身前,踩到旁邊的石頭上踮起腳尖抓着崇子卿的衣領,質問道,「我想你應該好好給我解釋一下那隻大手是怎麼回事吧?我可是因為你才被連累,掉到這裏出不去的鬼地方!」
「我也不知道。」
「哈?什麼?你再說一遍!別給我裝傻!那隻大手明顯就是直接奔你去的!」
「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你們不也是被那隻大手所延伸的金色絲線貫穿了嗎?」
「還嘴硬?怎麼可能不知道啊。我以契約主人的身份命令你,說出實情。」
不是崇小白不信任崇子卿,而是他說的話太像是在隱瞞着什麼了。
「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崇子卿說道。
「真的不知道?」崇小白質問的語氣弱了下來。
如果崇子卿在剛才那樣的命令下還沒說出實話,現在恐怕就是魂飛魄散的結局了。
「是的。」崇子卿的回答堅定。
崇小白看了看還是那張面癱臉的崇子卿,最終嘆口氣。
看來他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這就難辦了。
剛才的金色絲線也確確實實只是穿過她的身體,令她難以動彈而已。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給她。
「我們還是先在這裏四處探查一下,看有沒有其他出去的方法吧。」崇小白沉默了一下,才說道。
「好。」崇子卿吐出一字。
淵底的道路意外的寬敞,大約有十人寬。儘管地面有着無數的枯骨沙石,也比崇小白意料中的好走。
沿着一個方向走了大約幾十丈遠,崇小白便看見了一個洞穴。
洞穴緊貼在右側的峭壁,而入口比之太鵬城的城門還要高。
剛剛走近,兩人便感覺其中陰風陣陣,瀰漫着不祥的氣息。
這種感覺崇小白很熟悉,因為沒有人比她再清楚惡靈是什麼樣子的了她的體內就有一個惡靈般的存在,惡魄。
「這裏面很危險,由我先去探路吧。」
崇子卿道了一句,兩步上前,率先靠近洞穴。而崇小白緊跟其後。
沒出兩步,他們便看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母老虎。
崇小白上前,直接伸出手拍了拍虎頭。
「喂,醒醒。」
母老虎沒有反應。
崇小白又加大手上的力度,喊了一遍。
「天黑了該吃肉了!」
聽到吃肉二字,母老虎一個打滾就醒了過來。
「吃肉!吃肉!哪裏?哪裏?」
母老虎看了幾眼,最終將目光落在崇小白的身上,涎液流出二里地。
「吃個鬼啊!你還是先看看你身處在什麼地方吧!」崇小白忍不住喊道。
本來她只是試探性的喊了喊,沒想這隻老虎還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吃貨。
母老虎這時才清醒一些,看向四周,發現都是陌生的景色。
這裏沒有她的小弟,沒有她的僕人,沒有她的食物庫除了淒涼什麼都沒有。
母老虎頓時怒了,沒有小弟和僕人也就算了。沒有食物這個簡直是不能忍!
「吼!你們這群卑鄙的人類!為了剝削我所依靠的力量竟然把我騙到這裏來!我告訴你們,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怕!本王可是山中大王,無所畏懼!無論你們把我弄到哪裏我都不可能屈服人類!我愛只有公老虎呸,你們這群還是早點打消想要打敗我的心思吧!我是不可能輸的!」
然而喊到一半,母老虎就開始咳嗽個不停。
「咳咳,可惡。你們這群人類!」
「你難道是被自己口水嗆到了嗎?」崇小白幽幽地說道。
「不是!咳咳!才不是!你們這群可惡的人類休想打敗美麗與智慧並存的我!也休想將我收付為靈獸!我絕對不會上你們的當!就算用男色也沒用!」
「不是,我們才沒有那個意思」
崇小白試圖想要解釋,但母老虎完全不聽,反而態度更加惡劣。估計不出十句半它就能再次攻擊過來。
崇小白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這回不用說,崇子卿就明白了崇小白的意思。
兩步上前,一拳而出。
母老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揍暈了。
「這隻老虎挺可愛,但是放在這個時機之下,就有點聒噪了。」崇小白說道,「咱們還是先進山洞看看吧。」
崇子卿點點頭,隨後他先一步進入,而崇小白緊跟在他的身後。
洞門口,則躺着一隻昏迷的大花斑老虎。
進入山洞,走了大約幾步,便看到了一個房間。
房間正中一桌一椅,上有茶具,皆為白骨所制。
這個房間看起來倒是和她手中的燭龍骨劍有些相配。
崇小白上前用手輕輕一盪,帶起了無數灰塵。
「這裏看起來很長時間沒有人來了。」崇子卿說道。
「是啊有哪個傻瓜會往這裏跳啊,除了咱們。」崇小白說道。
這個房間的四壁掛滿了畫卷,皆是黑白兩色,畫風詭異。
崇小白走上前,看了幾眼就覺得心底冒涼風。
「這畫是什麼?這些是象徵着無數惡靈嗎?它們再吃一個小孩子?好殘忍。」崇小白只看了一眼,就將視線別了過去。
而這幅畫旁邊的一幅也沒好到哪裏去。
看樣子畫的應該是外形似狼的惡獸襲擊村莊。
「我這幅是大頭鬼作祟,它已經將屋內主人的腦髓吸食乾淨了。」崇子卿描述道。
崇小白回頭看了一眼,就立馬錯開視線。
那是什麼?那副畫中屋裏的男人只有小拇指那麼大的頭了。
「這裏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這裏的主人八成是什麼吃人的異獸吧?或者是魔修鬼修一類的傢伙。」
「嗯,十有,小心為妙。」
再次查看了一下這裏,發現沒有什麼其他東西,兩人便進入了下一間房間。
剛才他們進入的是客廳,而這個房間就是臥室了。
臥室的設施很簡單。
只有一張床,和掛在石壁上的詭異畫作。
床上有一蒲團,應是一件輔助修煉的法寶。
蒲團之上端坐一具枯骨,枯骨身着赭色俠衫,腰系黑色綢帶。
枯骨的右手上有兩枚儲物戒指還保持着當初的光輝。
枯骨身前還有一封落滿灰塵的信。
崇子卿上前拿起信,然後交給身後的崇小白。
她拆開信,閱讀起來。
爺乃狂刀客祁龍,乃生性放蕩不羈的散修一個。平日裏最看不慣的是那些傲氣的宗門弟子,也因此結下不少冤讎。
銀雲剎的嚴九生便是那些傲氣宗門弟子的典型。
也許是大爺不羈的性格礙到了他的眼,嫉妒爺這般的放蕩不羈,便相約與我在此地一戰,戰個痛快!
但萬萬沒想到,這個惡毒小人竟然早就在此地布好了陷阱!將我引入這個千山飛絕陣!將我封印在這裏!
來這裏的後輩,給我聽着!
若是拿了爺的儲物戒指,學了爺的地階狂浪刀法,用了爺的地階炎魂刀!就得給爺去復仇!
殺了那個小人嚴九生!
躲在枯骨里的殘魂,默默地看着這個小姑娘將這份信讀完。
快看吧,快看吧。
看完就把儲物戒指拿走吧。
誰會見到地階的功法不心動?
誰會見到地階的武器不瘋狂?
殘魂暗地狂喜。
那封信里,他還有最關鍵的一句話沒有寫上。
若不依,就承受爺的詛咒吧!
儲物戒指里的狂浪刀法和炎魂刀上,他都下了最惡毒的詛咒。
只要一旦拿出來,對方就會遭受詛咒。
如果不替他復仇,那對方不但會在午夜之時感到蝕骨之痛,而且這輩子都無法擺脫他這道殘魂!
他會一步不離的,如影隨形的,緊緊盯着對方。
當然,若是對方拜他為師還答應替他復仇,就另外一說了。
他會好好教導自己的徒弟,將自己畢生絕學都交給他當然!若是徒弟不聽話,他還是能讓對方感到蝕骨之痛。
相對的,作為弟子當然要好生供養這個師父,有酒有肉,還有美女。
這道殘魂已經深深陷入到自己的幻想中。
喝酒吃肉,左擁右抱。
豈不快哉?
「子卿,你用刀嗎?」小姑娘仰頭詢問道。
面具男子搖了搖頭,「我只用劍。」
「我也用劍,所以這東西就沒用了。」
小姑娘聳聳肩,將信折回了原本的樣子,然後放在了原本的位置。
殘魂,目瞪口呆。
這個劇本,好像有哪裏不對。
Ch.121封龍淵